【 “在你来之前, 这个房间已经空了很久了。” 琴酒点燃了一根香烟,袅袅烟雾掺和着水汽,画面都呈现出一股令人厌恶的浑浊。 银发男人背对着头顶的监视仪器, 看不见他的视线落在何处。 低沉的声线响起:“久违的感觉如何?” “……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发问的对象身上单薄的衬衣全被洇湿, 吸足水分的布料黏腻地粘在身上,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地偏过了头,而就这样简单的动作, 却不知牵到了哪一处, 他忽而猛地俯下身闷声咳嗽起来。 半透明的衬衣凸起蝴蝶骨的形状,后背的曲线在后腰处陡然陷下去一段弧度,随着咳嗽声不断起伏颤抖。 与身上的湿淋淋的水迹相反, 他开口时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干涸多日。 琴酒未答,杀手沉默地盯视着无路可逃的猎物,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类似于“满意”“喜悦”的情绪。 滴答—— 室内只有喘息和始终持续未断的滴水声。 就在半身被束缚在椅架上的青年呼吸稍稍平复了些的时候, 如一尊冷硬雕塑般高大冷峻的杀手突然有了动作。 琴酒迈出一阔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收缩到极小, 常年握枪的手指如铁勾般大力扯下了青年脸上遮挡眼睛的黑布。 强烈的光线刺入眼球,几乎是同一时刻, 条件反射涌出的眼泪便再次濡湿了紧闭的睫毛。 】 在那短短不到半秒的时间,屏幕内与屏幕外的人同样抓住了一个瞬间——一闪而过的暗红色的虹膜,殷沉如同凝固的血污。 降谷零浑身发冷, 在看到那间房间的布置后,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共同任务结束后两人在基地门口分别的一幕。 ……在那之后, 在他联系上松田, 沉浸在和同期相逢的喜悦中时, 圣酒被关在禁闭室遭遇了这样的事吗? 他紧紧咬住牙关, 有强烈的铁锈味从喉咙里渗出来,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影像还在继续,降谷零只能强迫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 “这双没用的眼睛还真是碍眼……不如我帮你挖出来好了。” 琴酒的语气忽然阴森,毫不掩饰的杀意爆发。话音未落,他刚刚扯下布条的那只手已然覆在了白发青年脆弱的双眼上,肌肤接触的刹那,后者浑身猛地一震。 圣酒应该想挣扎着推开他,但他的双手被束缚在镣铐上,乱动的后果是束缚愈来愈紧,幸好他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勒红的手腕并没有出血。 琴酒放慢了语速,声线压得极低,手下的动作却与情人间近乎耳语的亲密截然相反。 青年被迫抬高了下巴,唇无意识地微张,难耐地小口喘着气。 】 ——不对。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圣酒好像在说什么。 金发男人僵硬冰凉的四肢在这一刻重新唤回了知觉,他瞳孔发颤,却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里的青年,试图分析口型。 【 ——你的记性不太好。 最脆弱的器官受制于人,在无声说出这句话后,白发青年的唇角甚至牵起一丝笑意。 他没去管琴酒的反应,有些费力地甩过头,缓缓睁开眼。 一直表现强硬的琴酒竟然没有暴怒,任由对方逃离了自己的掌控,然而他的左手仍旧没有收回,拇指从眼尾摩挲到耳后,手掌下撤,掌心正握着脖颈。 圣酒眸中含着一层散不开的雾,雾气消减了眼神中的冷漠,多了几分脆弱与无害,以至于他明明面无表情,看向谁时却像在楚楚无言地乞求着什么,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拭掉他眼睑上的泪水。 琴酒确实这样做了,只不过他的方式更为暴力。粗糙的指腹捻磨着破碎的眼泪,在青年冷白的肌肤上烙印下一圈重重的红痕。比起贴心之举,更像是一种报复性的宣泄。 这次圣酒没有躲开,经过前两次的尝试,他知道自己躲不开。 他只是凝着眸,看向琴酒,虚弱的声音被水声盖住了大半,却仍极具穿透力地传入耳中。 “……把我的药,给我。” “你知道的……” “……给我。” 】 嘭——! 有什么东西骤然被砸碎的声音响起,降谷零眼前一阵晕眩,耳畔仿佛出现了耳鸣。 影像在此时结束,重新恢复一片漆黑的屏幕上反射出了他昏昏噩噩的眼神。 最后听见的话语犹如诅咒般反复回响,将他撕裂成两半。 他喉间发紧,纷乱的思绪难以自制地疯狂闪现。 药?圣酒提到的药到底是什么?会跟他用易容出现在组织里有关吗? 那晚面对他的问题,一直呢喃着道歉,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组织对yuki使用了某种药,所以他才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再也无法回归光明,无法和他们相认。 在极度压抑的愤怒中,降谷零忽而品尝出了一丝荒凉无力的苦涩。 是啊……就算那晚圣酒说出了他的真名又能怎么样呢,只要组织的根系还深深扎根于这个国家,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安全无恙,不可能坦诚相待。 他也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手掌心的刺痛强行拉回了他的意识,降谷零回神,发现自己还保存着自保的本能,早已将进度条调回了一开始的位置。黑暗的画面中,仍旧只有微弱的水声。 降谷零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再也不敢看那片屏幕。 他缓缓撤开步子,怔了片刻才发觉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冷汗浸湿。 衣兜里属于波本的手机震了两声,提示有新邮件。 降谷零用僵硬的手指掏出手机,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眉眼顷刻淬上一层冰封的寒意。 他呼吸急促,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攥紧,几乎要把外壳压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