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什么都没抓住。 这是当然的, 没有什么能困住光。 破碎的视线不能,仓皇的呼唤不能,人之心不能, 无往不胜的异能也不能。 映照在骤缩的瞳孔之间,最后一点光芒也消散于无形。 中原中也身上笼罩着异能力的红光, 平时能自如操纵的重力却突然变得无比滞涩, 他的脚根本抬不起来, 每走一步几乎都能听到重压之下的骨骼不堪重负地咔咔作响。 他僵硬地半蹲下身,裹着黑丝绸手套的手指触碰到地面,却仿佛陷进了一团柔软的棉絮,他努力想在一片虚无中抓住什么, 从一开始的迟钝变得万分急迫,异能再次不受控制地激发出来。 脚下的土地被重力钉住,每一粒尘埃都被红光束缚着无法飘起。 爱丽丝有点害怕地躲开他,小跑着回到了森鸥外身后。她攥着后者的大衣, 眼神隔过两人注视着花海,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的脸上不再无忧无虑, 而是表现出了过分懂事的平静与哀伤。 她喜欢美丽的花,她明白,送给她这样一片花海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首领。” 中原中也猛地转过头, 眼中骤然迸发出狠戾暴虐的光,“是不是哪个敌对组织使用的异能?请下令,我马上去把敌人全部歼灭——!” 红光在主人激动的情绪中无法维持稳定, 中原中也欲裂的目光紧紧盯着森鸥外, 似乎只要首领一声令下, 他就能立刻用重力碾碎一切阻碍, 掘地三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森鸥外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远处的花,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是否浮现出了和爱丽丝一样的哀伤。 “首领!!” 自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中原中也从未用过这样类似于疾厉逼问的语气和森鸥外对话。 在愈发压抑的空气中,黑发男人看着自己最忠诚、最得力的部下,低低叹了一声。 “中也君,”森鸥外平淡而残酷地阐述事实,“没有敌人能闯进港口黑手党的领地、并在我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他。” “这是公野君自己的选择。” 脚下的花肉眼可见变得透明,森鸥外收敛目光,朝中原中也颔首,低声道:“想待就继续待下去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在森鸥外开口到离去的这段时间,中原中也一直没有动作。 他僵在原地,心脏半晌才迟缓地抽动一下。 蓝眸中的怒火与痛苦抽空不见,只剩下一片迷茫,仿佛雾气久久笼罩在湛蓝的海面上。 一朵小小的花瓣被风吹散,掉落在他的手背。 中原中也站在月光下,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在四处寻找空间系异能者——中原中也依旧很忙,但在他每一个任务结束之后,所经之地必会流传着这样的消息。 有人猜是哪个空间异能者不长眼得罪了他,有人说他是在给港口黑手党招揽人员,也有人认为这单纯是一场借用异能的交易。 尾崎红叶来找他时,原以为会看见一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闷头喝酒的失意人,她甚至做好了打一架才能把这小子打清醒的准备。 夜叉挥刀精准劈开门锁,闪着寒光的利刃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对上了中原中也讶异警惕的蓝眸。 “红叶大姐?”赭发青年在看清来者后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眸中警惕换成了不解,明晃晃地像是在问“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让我来开?” 提前摆出严肃姿态准备教育孩子的尾崎红叶:“……”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人,”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姿态优雅地在对面落座,“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尾崎红叶抬眸看向眼前的赭发青年,中原中也已经不再需要她指导、不知何时成长为了会掩饰情绪的大人。 这份成熟无疑能让他在里世界变得更强大,然而此刻,她忽然怀念起了当初那个会和搭档幼稚吵架、会因为提到喜欢的人而脸红的孩子。 其实这一切的变故就发生在短短两个月之间,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公野睦已经消失了。 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 他一同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很久没人进去过的公寓空空如也,常出入的办公室恢复了使用前的模样,就连最后住过的病房都整洁如新,档案、任务报告、账户……这些可人为操控的记录更是全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离开之前无声地做好了诀别。 “……没什么。”中原中也顿了顿。 他闭上眼,下定决心,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一句回答,“我不会再找了。” 如果那个人不希望自己留下任何痕迹,那他就不会再去找了。 …… 横滨再次迎来秋天的时候,中原中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响的是他的私人手机,看到陌生的号码时他还愣了愣,回想了半天也毫无印象,干脆皱着眉接通了。 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后,中原中也终于想起电话另一边的声音似乎在哪听到过。 刻意不去触碰的回忆如山洪般倾塌,他的呼吸骤然一滞,连带耳边的声音都带上了模糊的回音。 “现在正是赏枫的时节,您之前预约的温泉包场时间就在本月末,如果您确定会来的话,我们会提前清场准备。”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老板娘又疑惑地喊了两遍客人的名字,“……中原先生?您在吗?” 她听到了一阵被电流变了调的紊乱呼吸,半晌后,年轻客人的沙哑声音响起:“……抱歉。” “帮我取消了吧。” …… 中原中也挂了电话后没有回总部,而是径直回到了家里。 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