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音道:“不瞒林公子,依我之见,凶手不见得是‘左命’,那是要造反的凶人,来杀几个学子?嘿,也就是这群太学生自以为是,命贵得很,才会一致认定是‘左命’所为!”
李彦微微点头:“丁判官所言,不无道理……”
两人一路说着,终于到了学舍门口,远远就见一位面容清矍的老者,等在门前。
这是从八品的太学博士,虽然是青袍小官,但看着丁润这位开封府判官时,却隐隐是用鼻子打量的,勉强行了一礼,清贵的傲气展露无遗:“丁判官,老夫在此久候了!”
丁润笑嘻嘻地还礼:“虞博士声音洪亮,老当益壮,又是你领路,我就放心了!”
这位博士没太听懂,李彦则心想这嘴真够损的,丁润的言下之意是,换另一个老博士带路,怕对方半路直接倒下,还是这位身体强壮些,不至于死在面前。
虞博士虽然没明白这阴阳怪气,但对于江湖气十足的丁润没什么好感,看了看李彦:“这位是?”
丁润介绍:“这位是林冲林公子,助开封府衙破桉缉凶,又扫灭无忧洞,乃是京师有名的才俊。”
虞博士先是有些诧异,丁润这语气俨然是以这位为主,再想了想这个名字,脸色舒缓:“久闻林二郎拜辞官职,视名利如粪土,是我辈有德之士,没想到丁判官将林二郎请来了。”
李彦道:“虞博士客气了,缉凶惩恶,乃我所愿,能尽一份心力,也是应当。”
虞博士抚须道:“随老夫来吧!”
两人穿过长长的学舍,来到了后面的住宿区。
太学的旧址,原本在国子监之内,到了仁宗时期,国家兴学,生员数目增多,国子监地方太小,太学就搬到了这锡庆院。
再到神宗朝,太学进一步扩大招生规模,又将锡庆院旁边的朝集院并了进来,如今三人到达的,就是原朝集院的校舍。
“少阳兄,仲武兄,文谅兄……你们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左命’此贼,不杀不足以平苍生之愤!”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不过还未进入,就听得嚎啕大哭,吟诗作赋之声,远远传来,到了里面后,就见十几名太学生,正在宴饮的同时祭奠亡者,带着悲痛与怒火地饮酒高歌。
很有吃席的氛围。
眼见太学博士带人走了进来,他们才收起放浪形骸的姿态,齐齐起身行礼:“虞博士!”
虞博士目光一扫,落在一位面容俊朗的少年郎身上:“德甫,你来!”
那少郎走上前来,虞博士先介绍了李彦和丁润两人,然后才道:“这位赵德甫,正是亲历者之一,你们有事不妨问问他。”
少郎道:“在下赵明诚,字德甫,见过丁判官,见过林郎君。”
听到这个名字,李彦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
前面还提到李清照对苏轼的评价,这不是李清照的丈夫赵跑跑么?
他将来面对金军的弃城逃跑,间接贡献了千古名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当然,如今十九岁的赵明诚,要在今年的元宵节才认识李清照,自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妻子的千古名篇讽刺得羞愧病亡,他现在是一名太学生,还是其中的斋长。
太学采用分斋授课制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一斋的规模相当于后世的一班,三十个学生,设斋长一名,由太学生充任,也就是选班长。
而丁润开口:“此桉七名死者,都是斋长,你们曾聚众宴饮,痛骂‘左命’,夜间时就见一宽袍铁面之人现身,第二日清晨就发现他们在屋舍内,被割去头颅,是否如此?”
赵明诚眼眶发红,沉沉点头:“不错,正是我等忠肝义胆,遭那反贼报复!”
丁润道:“此桉对于凶手的身份判断,是有人亲眼目睹,在学舍中,见到宽袍铁面之人现身,正是‘左命’装扮。”
“而死者只有怒骂‘左命’之人,附近其他屋舍都安然无恙,甚至未听到任何声响,护卫太学的禁军也未有半分察觉,可见凶手来去无踪,武功极为高强。”
“林公子,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李彦道:“还是先看一看现场,请赵郎君带路吧。”
赵明诚神情微变:“我也要去吗?”
李彦道:“虞博士是太学博士,责任在此,故而陪同,阁下则是亲历者之一,能为我等追查凶手提供线索,让死者仇怨得报,安息瞑目,还望赵郎君不要推辞。”
赵明诚脸上挤出一抹坚定:“好!好!”
在其他学子侧目相送下,众人很快来到住宿的屋舍中,就见开封府衙、大理寺和刑部的吏胥都有出没。
这里相比起唐朝的住宿环境,更加干净整洁,但地方并没有变大,毕竟相比起长安,汴京实在太拥挤了,再是优待士人,朝廷也没办法让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