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光,家里是个开肉铺的,早些年嗜赌如命,欠了赌坊不少钱,后来卖掉祖宅,填上了所有积蓄才把赌债还完,自此之后金盆洗手。”
“但他家妻子不甘贫苦,勾引别家男人,最终被男人的发妻撞破,将她剥光衣裳游街,后来她受不了这番屈辱,悬梁自缢,刘光自那之后,便一蹶不振。”
顾城说完,奇怪道“这么看来的话,刘光算是深受其害,怎么也和有罪搭不上边啊。”
“此案最终是怎么了结的”
毕竟死了人。
应该要上报官府,素娆询问似得看向盖衡,盖衡答道“尸身由刘光领回去安葬,毕竟是她勾引人家丈夫在先,有悖伦常,那位夫人的处置过于激烈了些,但情有可原,罚了些银两,打了十杖。”
素娆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须臾,她抬眸道“那个和尚呢”
指尖在往后翻找,盖衡已然开口,“四年前,一个妇人身怀六甲,被乱刀砍死在了平遥县的城隍庙里,一和尚路过报了案。”
“官府后来追查得知,她是因为夫家行商招惹了仇家,所以遭此横祸。”
“报案的和尚,正是第十八位死者,戒名善清。”
这倒是巧了。
素娆提醒道“据验尸结果来看,他也是四年前还的俗”
也就是在那桩命案发生后。
一代高僧,褪去僧袍。
还俗于世。
这两件事摆在一起谈论,任谁也不会觉得毫无干系,但事实就是如此,盖衡道“凶手不久后被抓,然后招认了,案情无疑。”
“那善清和尚呢”
“他本来是临华寺的僧人,还俗后就离开了京都。”
盖衡话音刚落,素娆又问“他是何时入京的”
“听落脚的客栈掌柜说,是上个月月中前后,和镖局的人一起来的。”
“案发后还俗离京,消失四年后又回来,还被人杀了盖大人觉得是偶然吗”
素娆凉凉问道。
此时她已经全部将书册看完,淡淡的合上,不顾盖衡复杂纠结的眼神,继续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这些死者或直接或间接和命案有所牵扯,而这些案子,都是经由京兆府处置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被她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很快盖衡就发现了错处,“那杨小姐怎么说”
“杨小姐失踪之前,她常去烧香的那家寺庙亦出了命案,常氏布庄二公子自尽,这人,正巧是她未来的小叔子,更巧的是,她当日也在庙中出现过。”
顾城和盖衡情不自禁的瞪大眼。
素娆平静道“和她未婚夫,常大公子常桉一起。”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城追问道。
素娆面无表情“这桩卷宗就在提刑司里,我不久前刚看过,所以有些印象。”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跑去寺庙里自尽”
这说起来都像个笑话。
顾城对盖衡问道“盖大人,此案你就没什么印象吗”
盖衡略有些尴尬,近两三年的案子,还是命案,经他之手结案的居然记不起来。
确实有些难为情。
“倘若仵作验过是自杀的话,这种案子一般不会详细审查,毕竟”
“毕竟京兆府衙门事务众多,不可能都耗在这上面。”
素娆顺口接了他的话,“那案卷上对此记载也不多,从验尸记录来看,是自尽不假。”
“理由呢”
顾城疑道“人总不可能一时兴起把自己杀了吧。”
“没有理由。”
素娆很是淡漠的摇了摇头,“一个人自尽有无数种可能,但对官府而言,这就是结果,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谁又会为了那些缥缈不定的缘由去追究呢
这说法很冷漠,又很现实。
几人短暂的沉默后,话题重归正轨,盖衡道“就算杨小姐这儿能解释得通,那李程呢”
“他没和任何案子挂边,和京兆府更无交集。”
素娆思忖片刻道“这个我还没想清楚,或许在杀他时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论是处理尸体还是杀人手法,李程是此次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这点毋庸置疑。
“还有件事我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她摩挲着耳根的指尖微蜷了下,略略坐正身形“那和尚手上没有佛珠。”
“和尚还俗了,怎么还会佩戴佛珠”
“四年的时间,足够人手上的肌肤褪换好几层皮了,但善清手上捻珠留下的茧子并未有丝毫消退,这说明这几年里,他依旧保持着当和尚时的习惯。”
素娆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