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开的。”魏弃道。
“那你的手……”
“石头太硬,撬到一半,剑碎了。”
“……”
燎原剑刺入盘龙石中,只一段剑尖,便再不能进分毫。剑刃崩断,他唯有弃剑以手,双手下意识捧住那裂开细缝的巨石。
盘龙石,就这样砸断了他的指骨。
他却以浑身内力凝气于腕,生生用肉体凡胎,扛住了这份近乎恐怖的重量。
双臂颤抖,手三阳经、三阴经,六条经脉应声崩裂,手骨寸碎、十指支离。
以人命,抗天意。
“然后?”沉沉问。
“然后,用手接住了。接住了,却没拿稳,所以,叫那石头掉了下去。”他轻描淡写。
“就这么简单?”
“嗯。”
“那你的手,真的已经……好全了?”沉沉满脸犹疑。
“既无需与人生死搏杀,那便够用。”
魏弃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说话间,两人已走近那密室重重书架前。
沉沉环顾四周,一如那日与魏璟所见,入目皆是无边无际的书海。
只是如今,前头几排似有翻动痕迹,各种竹简被分门别类地叠放在一起。
“有人来看书么?”沉沉问。
“翰林院那些老学究,白日都在这里。”
头顶晶石幽蓝玉润,映得人脸也泛起华光,沉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试探性抄起一本摞得最高的竹简看,才翻开看一眼,便被里头有些痕迹模糊、却画画般歪七扭八的文字绕得两眼发昏,勉强再翻几页,终于不得不承认:就没一个字,是她能看得懂的。
“这是……”
“约莫三百年前,天启王朝传下的古籍旧本,那时,书未同文,上头究竟写的是什么,尚且不明,”魏弃说着,随手指了指面前书架上、那重新整理过的几大摞竹简,“如今,他们只是以文字大致样式,将这些粗略分开。”
每日进二十五人,半月光景,也不过才分完不到百卷。
三百年!
沉沉被惊住。
三百年……她不由地恍惚出神,心道,这足够他们这些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轮回几世,尝遍世间酸甜苦乐。
可眼前这些竹简,看起来不过破旧了些,既没有腐烂,更没有褪色,全然瞧不出那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一一轻抚而过,心中竟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他们就在这里看——为什么不把这些书运出去?”
沉沉抬头看了看头顶星罗密布般、错落分布的晶石。
虽与夜明珠功能无二,同样能用以照明。
但光凭它们发出的萤火之光,多看几页书,双目便就刺痛酸疼。这密室实在不是什么适合看书的好地方。
“都试过了,”魏弃却道,“但这些书一旦离开地宫,立刻化为灰烬。而外间的照明之物,一旦带进这里,也都通通失去作用。半月前,有个无意带出两册古书的老学士,甚至为此悬梁死在家中、陈情谢罪。”
“……!”
沉沉轻抚书册的手指顿时僵住,眼中流露惊恐之色。
魏弃分明瞧不见她神情,却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此事我并不知情,亦不至于,为两本书逼死他。只是这些老臣,自有他们心中的坚持。”
酸腐归酸腐。
刚正,亦是真正刚正。
沉沉闻言一怔。右手仍象征性地拖着魏弃衣袖,听他主动解释,手指却蜷缩着、不觉揉皱了他衣角。
“嗯。”她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于书海之间。
莫名沉默。
沉默中,又说不上来的……浑身不自在。
“对了。”
她眼神不经意扫过书架上方,终于还是先开口、没话找话地提起:“我想起来,这里有一只很可怕的怪物。它那日把我和阿璟……不是,世子殿下,追得抱头鼠窜。后来,上头落下一块巨石……就是你‘撬开’的那块,把它和皇后娘娘,都压在了底下。”
魏璟早已被魏弃找去“问话”。这种惊魂时刻,绝无可能一句不提。
她原还想和阿壮打听打听,但转念一想,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多少也怕鬼怪,便索性按下没说。
她料定魏弃定然知情,偏偏他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南辕北辙。
“有么?”
与平日里话里有话的试探不同。这次不像作假。
他的神情显然有些意外,思忖片刻,方道:“巨石之下,只有江雁还一人的尸体。”
“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沉沉听他语气,不由地,亦被他说得有些自我怀疑起来,“它满脸黑毛,虽然也和我们一样,两只手、两只脚,可总是四肢着地,跑得飞快,样子可怖,我和阿璟就是从那里头的青铜门前,被一路追到外头,它把我扑到地上,还掐过我的肩膀……”
沉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右肩。
“……”
魏弃却仍是摇头,“巨石之下,只有江雁还一人,并没有你说的所谓怪物。关于此事,魏璟也从未提起。”
可以魏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