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后门出,行至正门前,却又听车夫忽的一声长“吁”,马蹄轻踏
“哟。”紧接着,竟是道再耳熟不过的女声迎面传来。
他撩开车帘,对面亦撩开,两人眼神在空气中撞个正着。
解家七娘那眼神堪称露骨。
由上到下,犹如“捉奸”般将他看了又看。
“二公子,有缘分呐。”
末了,却故作娇憨地掩唇一笑“罢了罢了,前些日子,二公子才刚让过我;今日,七娘当让万不能扰了二公子的好事徐叔”
她蓦地侧头低喝。
“得嘞。”
车夫闻声,当即一挥手中马鞭。
鞭落,马匹吃痛,一声长嘶,叫嚷得街头巷尾,无不可闻。
金复来“”
那他走后门的意义何在
解七娘将他如鲠在喉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只压低嘴角、微微一笑,随即满脸无辜地放下车帘。
“金二公子。”
帘后,悠然传来一声隐含笑意的低语“慢走,不送。”
解府,兰苑。
城中一众名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前前后后,在这院子里折腾了足有十四五日。
阵仗虽大,细看其开的方子,却无一不是些安神养气、调理身体的补品。莫说病人,寻常人也吃得。
解府众姑娘很不满意。
一群老大夫很是头疼
谁让悬丝诊脉诊了无数回,这解家十六娘的脉象愣是始终平稳,论气息,更是一顶一的和顺
别说生病,她简直比寻常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康健百倍。
没病,怎么看病
“那她为什么天天傻坐着不说话一问三不知,连人也认不清了”威武雄壮的四姑娘问。
“这十六姑娘昔年被那劫匪掠走,历经千难回到家中,昏倒于府门前、已是人事不省,彼时,亦是由老夫诊治,”老医官摇头叹息,“这些年来,外伤虽愈,内里亦是各等名药供养着,可,想来,终究是落了些暗疾”
“知道是暗疾,问的是怎么能治好”抱着孩子的紫衣夫人不耐烦了。
“耐心用药,悉心调养,诸位得空时,也需多同她说话,轮番与她回忆旧事”
话未说完。
一向泼辣的十二姑娘再忍不住、吐了口瓜子皮,凉飕飕道“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天天说着呢,回忆着呢可她不接茬呀真真是废话连篇。”
医官喉头一哽,被说得老脸通红。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十一姑娘见状,红着脸上前来,把人领走了。
走了一路,都没想好怎么安慰,末了,只好给人多塞了十两银子作诊金。
医官正要拱手道谢,她却吓得一哆嗦,扭头就跑。
如此这般,全城数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被先后请到解府折腾了一番。
解家人没听出个名堂来,却仍是不放心。到最后,索性连江湖术士都请来一观。
那白胡子老道神神叨叨地围着兰苑做了圈法。
末了,五指一掐,咕咕哝哝道,姑娘怕是郁气未疏,心结未解,着了失魂症了。
“几时能好如何能好”
“这,便得看各人的造化了,”老道抚着山羊须,一脸高深莫测,“诸位皆她至亲,定知其心结何在。心病虽难医,说到底,只是一口气咽不下去的事。气通顺了,魂回来了,病嘛,也就好了。”
解府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末了,却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十六娘怕不是还惦记着那位”,一语出,语惊四座。
于是又都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殊不知,那老道士前脚从管家手中接过银锭子出府,后脚便卸了道袍、往东街酒肆去,买了一提烧刀子兼两只鹅腿。
管事的胡娘问他去何处发了财,今日缘何这般阔绰。
老乞丐囫囵咬着手里肥得流油的鹅腿,摆手不答,心中却乐得直笑。
不由地,又想起方才在解府见到那傻呆呆、白胖胖,哭丧着一张脸问自己今夕何夕的小姑娘。
果真是,傻人有傻福,天公疼憨人。
“今夕何夕,今夕何夕啊”
解
明
朱不对,划掉,珠。
沉沉挪开镇纸,将自己手里的这幅“墨宝”搁在阳光下细看。
许久,嘴角微抽,却终忍不住紧皱眉头,将那毛虫似的狗爬字揉作一团丢开
花了足有半个多月。
她想,自己终于还是接受了从谢家芳娘,变成了解家十六娘的现实。
起初,她的确不敢置信,或者说,还没从脑海中记忆犹新、“死”前的痛苦里抽出身来。
是以连着半个多月,她几乎都坐在床上不敢挪窝,旁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