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脸紧张的杏雨,“什么意思,三殿下,要见我么”
她今日难得有兴致,在小厨房鼓捣起糕饼点心。
怎料点心还没蒸熟,杏雨却急匆匆跑来,说是三皇子如今正在朝华宫外,说是要见她一面。
“他,能见我么”沉沉面露迟疑。
且不说她这会儿正被关着,便是她先前在露华宫,随教习嬷嬷学了那么久的宫中规矩,也渐渐晓得了在这后宫之中,男女大防,是为重中之重。
身为宫女虽说如今,她也不止是宫女了,私下“勾引”皇子,轻则要挨板子,重则,那是连命都要丢掉的。
她与那三皇子有冒着人头不保的风险都要见一面的必要么
沉沉一脸疑惑。
“不是,不是,”杏雨闻言,连忙摇了摇头,“三殿下是随袁总管一道来的,说是有事同姑娘商议,光明正大的呃,称不上私下,殿下说,若姑娘愿见,便见一面,不愿见的话,他可以隔着宫门同姑娘说几句话。”
隔着宫门
沉沉想了想,心说这法子倒还算稳妥。
是以,在围布上简单擦了擦手,她到底是跟着杏雨去了。
到那一看,果然,宫门半掩着,只开了小小一条容声音“通过”的细缝。
她站在里头,外头,想必就是那位不请自来的“三殿下”了。
虽说他也看不见,可沉沉顾念周遭人多,仍是对着眼前威严的宫门微一福身,算是向他见礼,低声道“参见三殿下。”
三殿下。
说起来,上次见到他,似乎还是在露华宫学礼时的某个炎炎夏日。沉沉想。
那时,她与他在廊下狭路相逢,可她急着回宫去见魏弃,没说两句话,便匆匆告辞。
时至今日,她早已忘了那时说过些什么,却还记得面对他时,那种莫名又不知所措的心情。
一个怪人。
除了“狠人”之外,不知何时,她已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上另一句“评语”。
如今,这怪人与她一门之隔,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次,他又要同她说些什么呢
沉沉想着,等着。可,等了半天竟也没等到魏骁说话。
她不愿与他僵持,只得先开了口“不知殿下来找奴婢,是为何事”
话音刚落,身旁,杏雨看她的眼神中立刻多了几分敬意。
仿佛她在当着她的面给老虎拔毛似的。
沉沉却只觉一头雾水,心说魏骁虽是个怪人,可几次接触下来至少明面上装的那些样子,倒也没有那么可怕。起码没有魏弃“可怕”。
怎么这一个一个的,包括领他来的袁公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她不懂,也不好问,只能百无聊赖地等着魏骁说话。
可真等到魏骁低声开口,道明来意后,一脸不可置信、下巴落地的却变成了她。
“什、什么意思”甚至忍不住结结巴巴地追问了一句。
而魏骁闻言,也真的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话。
“我不日便将启程前往辽西,”他说,“路上途径江都城,因此,特地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转交家人的物什。”
沉沉竟不知自己该先震惊于最后前往辽西的会是魏骁,还是震惊于,对方竟然这般好心,在军机大事之外,还能考虑到途径江都城这等“小事”。
可,魏弃已经帮她联络了顾叔。
她的家书,还有那些添置的布匹首饰,都早托商队送出去了呀
一时间,她心下又是疑惑,又是莫名的愧疚。
想来想去,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站着沉默了半天。
但,无论如何。她想。
原来魏骁身上,到底还有几分昔日卫三郎的影子。
父兄为救他而丧命他,到底还是念了几分他们的恩情的。
光是这一点,已足够她消解几分对他的偏见
沉沉的手摸在门环上。
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回忆起从八岁到如今,关于他的种种回忆。
陪自己逛灯市、放风筝的三郎哥哥,教自己认字、画画的三郎哥哥,和阿兄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三郎哥哥。
面不改色将魏弃推落入水的魏骁,毫不犹豫准备牺牲堂姐为自己铺路的魏骁,沉默的、古怪的、浑身肃杀的魏骁。
她有一瞬想要打开眼前的宫门,当面同他道一声谢,告诉他,她的兄长尚在人世,她已然不再怪他,也没有从前那般恨他。
可,那一刻,心里却好似多出个模糊的声音,不停不停地说着“不要开门。”
不要打开这扇门。
就像那样。
不要打开这扇门,就像他也从来没有为你打开那只盒子那样。
盒子
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