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敢出声,只跪在地上、不住瑟瑟发抖。
魏峥却似始终怒气难消。
将手中的信函揉皱,又不住在殿中来回踱步,嘴里喃喃着“荒唐越发荒唐了”
“他真当我这个父亲死了不成召他回京,视若无睹,命他讨伐北燕,也是毫无动静,如今却上奏来要娶妻娶的什么妻”
心无霸业也就算了,如今更是一心只记挂儿女私情。
这岂算得上是他魏峥的儿子
也许怪只怪他,对这个逆子仍是太过心慈手软。
他本该在那日便亲手杀了魏弃。
如此一来,既能将此子身负神力发挥极致,又能让其完全听从于玉笛指挥,助他统一北疆,平定辽西。
可
也许是魏弃一心求生的模样,到底让他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所以,他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陆德生以金针封顶、留了魏弃最后一气。
那亦是他身为父亲而非皇帝,仅剩的一点私心。
却没料到,正是这妇人之仁,让魏弃如今胆敢脱离他之掌控,肆意行事
自打定风城一战过后。
陶朔便来信告知他,魏弃不知何故,恢复了大半神智。
从此,宁可将自己以铁链绑缚、困于地牢中,也绝不再听从玉笛号令。
原本北燕已元气大伤,魏军在定风城修整半年,理应乘胜追击,魏弃却坚持不战。僵持不下,大军只得班师回朝。如今,他又上书请求镇守定风城,与谢氏女结为夫妻,夫妇两人,余生不再踏入上京。
这逆子
魏峥心中怒不可遏。
难道他想做第二个赵莽不成
眼下,朝中日日为立储君一事吵得天翻地覆,魏弃在北疆之战中立下奇功,风头正盛,不少朝臣提及多年前立九皇子为储君的旧事。
他正想以此制衡前朝局势,这逆子却公然与他叫板。
一个不受控制的傀儡,一枚搅乱棋盘的棋子留之何用
可,耗费那么多精力才养出来的、唯一一个彻底消化那怪法的孩子,若弃之,又岂非可惜
心中左右为难,他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殿中一片死寂。
“奴、奴才斗胆,”安尚全却倏地以头抢地,颤巍巍道,“奴才愿为陛下献计。”
魏峥不语。
可他的不语,实际便是默许。
安尚全在他身旁伺候了二十几年,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自知机不可失,当下叩首而谏
“如今,九皇子胆敢拒不回京,只因陛下手中已无令其忌惮之物。”
安尚全低声道“但如今,有意远离朝堂的九皇子,却突然来信,要将那谢氏女入玉牒、封皇子妃这、这岂不是天赐良机么”
魏峥依旧不语,神情喜怒难辨。
安尚全又道“那日,九皇子携谢氏女面圣。奴才曾从旁观之,殿下待此女,的确情意甚笃,时刻留心。若以司礼监名义,命此女入京面圣,行册封礼,想来,殿下定会随行。而且”
安尚全不知想起什么,喉结上下滚动。
吞了口口水,这才继续压低声音道“九皇子娶妻。有妻,不日便将有子。若是九皇子这般天生神力之人、不止一个,若是皇孙也能为陛下所用”
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自然比不服管教的逆子,更容易掌控。
魏峥闻言,脸上神情若有所思。却只一瞬,又被平静漠然的面具掩去。
他背过身,似颇为难地思忖良久。
末了。
这一国之君,万民之父,却亦不过悠然叹息一声,淡淡道“如此,也好。”
一把过于锋利的刀,确要有刀鞘压制,方不至于伤其主人。
若是有机会,还能拥有一把更锋利、更好用、更听话的刀
与之相比,区区一个皇子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话分两头。
要说这突如其来、为谢沉沉求得一名分的念头,对魏弃而言,究竟从何而来。
此事,却还要从两个月前说的江都城起。
定风城战事方毕,沉沉养好伤,便动了回家的心思。而她要走,魏弃自然“随行”。
谁来劝都劝不动。
方武等人放心不下,只好又一路护送,将这对少年夫妻,原样送回了千里之外的江都城。
年节刚过。
城中四处仍喜庆热闹,张灯结彩。
这一日,全城上下,最不开心的人,却当数萧家那位老夫人她未料到,那胆敢拒婚逃婚、任性妄为的谢家女竟还敢回来。
又听说谢家女并非独自一人,还带了个瞧着体弱多病、貌胜好女的少年,更是气得倒仰。
“真是反了天了”老妇人怒道,“竟这般不知廉耻,放着金家的婚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