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愿让她回忆。
所以,“梦”里的他,总是推说忘记,将带她回江都的时间,从四月推到五月,从夏日推到冬天,一推再推。
终于,推到了他迎娶表妹阿蛮为正妃的日子。
七弟魏治因为这场婚事,与他割袍断义。
可这场婚事,却是他的母妃与舅父亲手促成。
他知道,阿蛮自幼钟情于自己,会是一个听话的妻子;更知道,母妃要将自己送上至高之位,赵家的权势、兵马,非娶阿蛮不可得。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不娶她呢
赵家阿蛮住进了青鸾阁,原本住在那里的谢沉沉搬了出来,住进了东厢的一处小院。
好像什么都没变,充其量,不过是住处偏了一些。他给她的一切都和从前无二,无论是赏赐、偏爱,又或者说,是爱。什么都没变。
变的只是,她渐渐地,再也不提要回江都的事。
她变得越来越害怕他,害怕他的专宠和毫不掩饰的偏爱,于是总像这样,劝他多去青鸾阁,不要让赵家女独守空闺,莫再让人背后议论说闲话。
魏骁不傻,自然发觉得到她的变化。
可偏偏那时,他实在太忙了。
忙得无暇分心,忙于出征北疆的战事,忙着向世人证明、自己才是魏峥最合格的接班人,是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
回过神来,似乎也只有像这样突然惊醒的夜,才不得不停下自欺欺人,逼着自己直面她的惴惴不安,和眼底写满的抗拒和惶恐。
那是从前的她绝不会有的神情他记得,初来王府时,她分明总是笑着的。
吃到好吃的糕点会笑,爬上树摘果子会笑,收到他送的珠钗、会笑着把它插上发髻,任由环佩叮当,一路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那时的她,从不会不敢看他,视线逃避而闪躲。
为什么,如今她再也不笑了呢
“梦”里的魏骁,显然没有想到答案。
他的脑子里,只有对那近在咫尺、至高无上的王座的,不断在心中膨胀和充盈。
而入“梦”的魏骁,则更加没有头绪。
只能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的选择,把这场梦推向越来越难以挽回的结局。
他如愿去了北疆,做了主将,
迎接他的,却只有焦头烂额的战事。两军对垒,胜败之中,僵持不下。
死守定风城不退的第六个月,又是一年冬至。
白雪纷纷的冬日,他收到上京来信。
家书之中,夹着薄薄一纸信笺。
信中却只有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妾将死,愿葬于江都。然病容憔悴,恐使母忧。
请殿下开恩,以火焚妾之骨。轻便从行,可归故土。
原来,她还是想回江都去。
他捏着那纸信笺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发抖,恍惚间,想起自己与阿蛮成亲那夜,暗卫来报,说谢姑娘在院中站了一夜。
可她既没有哀声哭泣,也没有低声咒骂,只是面向西南,不知看向何处,就这样,从夜深露重到天光乍明,站了整整一夜。
如今,他才恍然回神。
因为江都城在西南边。
那一夜,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迎娶别的女人,看着王府张灯结彩、恭贺声不绝,那一夜,面向西南,她又在心中,和自己的父兄说了些什么呢
他娶了她,却没有善待她。
他以为自己爱她,怜她,却始终无法面对那个令她家破人亡的自己。
他只能拼命祈祷,甚至一贯不信鬼神如他,也甘愿向漫天神佛祈愿,只求让他见她最后一面,他想告诉她、至少告诉她,他不是不愿带她回家,只是
只是啊。
纵马千里,日夜兼程地赶回上京,他风尘仆仆,满面沧桑。却在踏入王府的一瞬,忽听东院传来压抑而哀苦的哭声。
仿佛老天作弄的玩笑。
“谢姑娘”死了,到底死了。
死在他与她之间的咫尺天涯,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
他心中似乎是痛的,可竟流不出泪,只呆呆在屋外站了许久,忽扭头问后脚赶来的管家,为何
问匆忙赶来的赵明月,为何
明知她病入膏肓,为何不先去信告知于我
她何时生了病,何时受了寒,何时卧床不起
是谢姑娘不愿令您分心,管家跪地流泪,是谢姑娘不、不愿
他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劈下了那老奴的头颅。
剑尖仍滴着血,他又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惶然变色、跌倒在地的赵明月。
为何他轻声问。
表哥,你在说她脸色惨白,垂眸望向横在自己颈边的长剑,你在说什么,我
为什么,她已事事退让,对你万般忍让,他说,为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