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之战,已致无数人背井离乡,被迫举家搬迁躲避战火。
战场一再推进,燕人不惜放火焚城,也不愿让大魏军队有增援补给的机会。
可他们烧的,抢的,夺走的,全都是城中百姓的家当。
无论燕人还是魏人,此时此刻,都不过是战乱之下、流离失所的无家可归之人罢了。
商队就地扎营。
那马车上的人却始终没有露面,唯有舞乐依旧,毫无顾忌。
毕竟,在沙漠中,没人敢对那挂着碧色狼头旗的商队起什么歪心思。
“那可是突厥王的汗旗”
“突厥王算什么还不是平西王的手下败将。”
“你小点声、小点声”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懂。我们逃到辽西去,平西王定会庇佑我们”
难民堆里,灰头土脸的少年啃着只手掌半边大的一块馕饼,眼神近乎贪婪地、看向那源源不绝送上马车去的佳肴美味那够他半人高的羊腿,滋滋冒油的烤肉,飘香的抓饭,还有
呃。
队伍的最后,那瘦骨伶仃的小姑娘,手里端着一只同样寒碜的托盘。
上头只一盅汤,一碟糕饼汤就不说了,平平无奇,但那糕饼之塌陷,颜色之深暗,颇不美观。在一众美食中,当真显得尤为“惹眼”。
小姑娘钻进马车前,似乎也若有所感身后那道灼热视线,回头来看。少年见状,心头一凛,匆忙低头。
她四下打量一圈,没发现异常。只觉哀嚎遍野,不忍细看,又拧着眉转回身去,进了马车。
说是马车。
其实这车的容量,已堪比一间行走的宽敞房间。
时值寒冬,马车上燃着铜炉,却丝毫不冷,反而烤得人暖烘烘的。
主座上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此刻横躺在衣衫清凉的舞姬怀中。
墨色长辫垂泄一地,他星眸微阖,只懒洋洋地张口,似等着那舞姬给他喂上一颗葡萄解渴。
“啊”
一袭浅金翻领袍穿在身上,原本贵不可言,却被他嫌热而胡乱扯开前襟,露出半面雪白的胸膛。
胸口天珠长链绚烂夺目,更衬得胸前那玄青色的狼头文身形容可怖、张牙舞爪。
舞姬娇笑不止,见他似也乐在其中,索性把那葡萄衔在嘴里,俯身去喂。
怎料她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少年却倏然脸色一变、冷不丁挥手。
一耳光劈头盖脸,打得她眼冒金星。
连流泪亦来不及,便被身旁先反应过来的同伴拉着、慌忙跪下谢罪。
少年直起身来,一脸不耐地擦拭嘴角。
棱角分明的脸,再配上天生高鼻阔目的英气长相,本就有不怒自威之感,更别提他此刻脸上阴云密布,指节掐得“嘎吱”作响。
一副马上就要杀人泄愤的表情。
马车上数名婀娜舞姬,当即都吓得停住动作,顷刻间跪倒一片。
倒霉催的谢沉沉,就是这个时候上车来的。
“”
眼见得大家都跪,她也不好不跪。
可四面都跪满了,她手里的托盘又没处放这加了草药揉成的麦芽塌饼,毕竟是她在这活下去的身家性命所在。左右无法,索性先一溜小跑上前去、把托盘放上桌,这才退到人群最后,“啪嗒”一跪。
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委屈或难堪,她熟能生巧,跪得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阿史那玉原本紧绷的神情,在看清她那流畅无比、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微妙的一滞。
而后,碧蓝的双眸低垂,眼风扫过面前那碟卖相颇为不佳的塌饼,他顿了顿,冷声道“你,过来。”
这种简单的颐指气使的话,沉沉还是能听得懂的。
也没扭捏,当下起身向他走去,换了个离他近点的地方跪下
她好不容易在萧家养出来那点肉,如今长途跋涉数月,早已全都还了回去,反而瘦得愈发单薄。
原本合身的衣裳,如今也显得空落落的。
从阿史那玉那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去,甚至能看见她颈后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往上,是被晒得通红乃至皲裂的皮肤,往下,却是一截依稀可窥得的玉白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这女人的时候,她似乎的确是白的。
哪怕努力做了男人打扮,可雪白的皮肤和娇小的身形还是出卖了她至少,在突厥,他从没见过这样瘦弱的少年。
他们在大漠驿站中萍水相逢,和那些惧怕突厥人的魏人不同,她听说自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便主动送来了能医治腹泻的草药。
亲卫们不相信魏人的善心,厉声喝止她不可上前,她索性现场将那草药煮了,自己咕噜噜喝下一大碗,这才把剩下的交给他们。
布兰将信将疑。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