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沉也看着他。
却和他的一晃而过不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忍不住屏气凝神,小脸逐渐通红。
老太监见状,“嗤”了一声,一脚踹上谢沉沉膝窝。
谢沉沉反应不及,几乎扑倒在魏弃面前。
老太监道“还不拜见九皇子这就是你未来的主子”
说完,又掉了个头,假模假式地同魏弃行了个礼“殿下虽暂居冷宫,到底是陛下亲子,身边怎可无人。洒家看这婢子殷勤,索性便领来了,日后殿下一应饮食起居,就由她来伺候。”
魏弃点了点头。
那幅度轻得沉沉几乎没发觉,还是听见老太监从鼻孔里哼出的一声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去处这就定了。
她趴在地上,听见冷宫的大门再次打开又关上,老太监似乎是走了。可她不晓得应该起身还是继续跪着,只能偷偷拿余光瞟着面前石凳上的少年。
然后又红了脸。
小的时候,谢沉沉心里只惦记着吃,再大一些,没了爹,没了哥哥,母亲也走了,她就只惦记着怎么活下去,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春心萌动”的感觉,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默默咕哝着,原来这就是九皇子他长得可真好看。
哪怕穿得简单,披散着头发,仍如雪地里立着的一尊碧玉菩萨,让人挪不开眼。
谢沉沉跪在地上,一阵胡思乱想。
想着这位“将来的主子”会问自己一些什么问题,譬如叫什么啦,芳龄几何啦,会做些什么,厨艺好不好之类的。可等来等去,跪在地上,等到腿都快冻僵了,最终只等到那少年起身离开、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
他什么都没和她说,关上了房门。
谢沉沉傻眼了。
然后她便发现,不止那天,魏弃之后也是几乎不跟她说话的
他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冷宫拢共就那么大,魏弃住在主殿,沉沉便自觉在就近的东屋收拾了个能住的房间。
两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魏弃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沉沉昔日住在大伯家,伯父时常出外征战,有时一去半年不回,那半年,大伯母派来的仆妇便两手一摊,让她凡事亲力亲为,每月的月钱也被克扣,她紧巴着过日子,练出了一手好厨艺,原本想着怎么都能以此套套近乎,在魏弃面前,竟也无处施展。
因为魏弃从来不吃她做的东西。
哪怕她特地卯时起身,天不亮就开始为他准备膳食,每一次还是被原封不动退回。
食物热着端过去,小姑娘心口直跳,脸上红彤彤,笑容盈面;
冷着端回来,谢沉沉托着下巴,看着碗里坨成一团的面发呆。
冷宫的管事太监手下,有个名叫小德子的太监,因年岁相仿,后来与她混得熟了。听闻此事,还来安慰她,说九皇子一贯如此。
“他总是多心多疑。”
趁着侍卫换班,两人在冷宫门外那颗老槐树下交头接耳。
小德子道“我师父说,他原有个乳母跟着,结果七八年前,乳母误食了相冲之物,高烧不退,当夜猝死。九皇子非说那乳母是被毒死的,为着这,还闹到皇后宫里,连陛下也有所耳闻,派了人来查。”
可谁又会没事来毒害一个冷宫里的老婆子
查到最后,果然没发现任何毒物痕迹,九皇子再次深夜叩请,长跪不起。
最终,皇后特许,将那老奴尸体运回了宫外老家安葬。
可打那以后,魏弃便再也不吃任何他人经手过的食物了。
“九皇子脾气古怪,疑人善妒,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你可得长点心才好。”
小德子说“在你之前,我师父往宫里领了得有那么七八个小宫女,一开始也都和你一样,殷勤得很,但后来无一例外,都被九皇子吓得屁滚尿流。竟宁可去浣衣局做最低贱的活计,整日累得当牛做马,也死活不愿再呆在这里了。”
“吓”
谢沉沉好奇心起来了“怎么吓为何会被吓”
小德子却不答反问“你在这多久了”
“月余了。”谢沉沉答。
这些天,魏弃虽然不和她说话,但也从没有难为过她。
冷宫里,食物本就缺短,东西被克扣更是常有的事,可她吃得多,有时把魏弃不吃那份也一起吃了,魏弃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至多是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熟练地生火、下一碗清淡得油水都没有的面,转身端进殿。等她想起来收拾,连碗他都自己洗了。
比起伯母手下那些面容可憎的仆妇
谢沉沉想,总归,魏弃还是稍微要好那么一些的。
小德子闻言,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抛下句“很快你就知道了”,扭头走了。
谢沉沉满腹心事地转身,推开宫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