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这边”
翠翠没理他, 专心带路。
章渝州给了郝建设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相信翠翠,她不会找错方向的。”
翠翠当然不会找错方向,精神力就是绝佳的作弊工具。
郝建设不知道, 章渝州却是清楚的。郝建设跟在两人身后,在林子里绕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在一条山涧旁野花丛里看到了冯丽雅。
如今已是深秋, 山里温度低,近来似乎无野兽来到此处,尸体保存得比较完好。
她长发披散着, 身上呢子大衣被割开, 里面的衬衣也被撕破了, 手腕, 胳膊淤青累累,下半身裤子不见了,显然,死前冯丽雅遭受了残酷的折磨。
便是与她无交情,甚至往日对她的开放作派多有不屑,此时章渝州和郝建设亦是不忍。好好的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腐烂在林子里, 甚至没人真心为她讨个公道。
“章鱼,你看”
翠翠愕然,连忙喊“等等,你就这么拽她, 不用戴手套之类吗”
“弟妹,你还懂指纹”
郝建设回头,眼含深意地看着翠翠,翠翠冷笑一声, 反问“我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了”
“不怎么。”
郝建设抬起冯丽雅的手,轻轻取出被她握着的信纸,递给章渝州后慢慢说道“指纹得看方不方便取证,眼下没讲究的必要。”
翠翠眼珠转了转,瞬间明白了。
郝建设的意思是说眼下技术太落后,没有足够精密的仪器做指纹比对,指纹不过是鸡肋,他当然懂每个人的指纹不同,理论上能抓住凶手,但囿于技术,实际操作中暂时还用不上。
“章鱼,你看一下信里写的什么。”郝建设说罢,随即搜冯丽雅的衣服口袋,摸到一团毛线触感,拿出来一看他瞬间瞪大眼,看懂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因为,那是一双手套,是章姨亲手织给章鱼的,手套上还绣着他的名字。
短短一瞬,郝建设已经想了很多,他表情越发凝重,凝重中透着纠结。
“郝队,怎么了”
郝建设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着章渝州,慢慢将手套递过去,道“我猜,这次不仅你要被调查,聂叔叔也要被拖下水了。”
章渝州接过手套,亦是怔愣了几秒。
他看看手套,再看看纸上熟悉的字迹。自嘲冷笑,发狠道“冯泰和要打击我和我爸,居然舍得拿他亲生女儿的性命做局,厉害,当真厉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章渝州牙关紧要,眸底既有悲痛,又满是怒火,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唯一一个情绪波动不大的当属翠翠。
不过这回她很有眼力见地没说扎心话,而是冷静无比分析“把她弄到这儿来的有三组脚印,脚印是从溪边过来,也从溪里返回,这条溪往前一公里就是闵仓河,离河最近的蚌湖大队,我怀疑冯丽雅曾去过蚌湖大队。”
郝建设心里咯噔了一下。
“蚌湖大队可我记得蚌湖大队不在这个方向。”
翠翠能说她手里有最详细的地图吗
没法说,只能这样解释“到底你是本地人还是我是本地人你不信就顺着这条路走一遍就知道了,这条溪往下八百来米是瀑布,侧面有小路往右拐七八里,就进入蚌湖大队的范围。”
郝建设深深看着翠翠,翠翠目不斜视,也回视他。
郝建设重新回到冯丽雅身边,细细打量。
冯丽雅面部淤血发绀、肿胀,面部和眼睑结膜近穹窿部、球结膜的内外眦部常可见圆形、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伴有点状出血的尸斑,牙颈表面出现玫瑰色或淡红棕色。
“死于机械性窒息。”
翠翠不太明白这些专有名词,郝建设难得有解释的欲望“活活掐死的,看,脖颈处的手指印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要想知道她到底遭受了多少痛苦,还得由法医验后才能得知。”
郝建设轻捻着冯丽雅外套上的泥沙,思维抛锚,渐渐发散到上个礼拜在闵仓河发现的三具尸体上。
若是虞翠翠给的路线无误,那三具尸体和冯丽雅相距不到八公里。
八公里,不算远,这个范围内同时出现两批凶手的可能性并不大。
要知道,杀人犯的作案手法往往有迹可循,而作案地点也会倾向于选择他们最熟悉的区域。
上次发现的三具尸体面目全毁,派出所根据尸体的其他特征和周边人口排查,几乎就能断定他们是蚌湖大队的何金银、何有财、许三牛三人,然而奇怪就奇怪在,何金银三人竟活得好好的。
马宝几人分开讯问队里人,大家提起何金银、何有财时并无异样,对两兄弟的遭遇甚为同情。
而何金银和何有财除了话少,不太敢露正脸,也的确没查出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