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几个“请辞”的年轻数学老师,闻建钊问旁边的老郑:“郑老师,你怎么看?是让秦克他们自学还是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帮他们两个备战奥数国赛?”
老郑笑着摇头道:“其实昨天我就去看了下,他们两个学得太过专注,就像在上战场进行激烈的搏杀,我都没敢走进去。而且据我的观察,秦克信心满满,宁青筠也斗志昂扬,这时我们做什么都是画蛇添足,不如由着他们继续自行特训吧。我们做好一切后勤保障就行了。”
闻建钊拍板道:“行,我的原则只有一个,但凡秦克和宁青筠提出来的要求,只要我们学校能满足的,都想尽法子满足!”
老郑立时把握时机道:“说来秦克最近还真提了个要求,这个需要您来决定。”
“什么要求?”闻建钊提起了兴趣,秦克这孩子实在太过懂分寸,从没“恃宠而骄”、提出过半点过分的要求,甚至有时闻建钊都觉得是不是给这孩子的回报太少了,让他有点不坦实,所以上次才鼓动校长王圆,给秦克最顶格的奖学金。
这时居然听到老郑说,秦克提出了需要自己来拍板决定的要求,闻建钊不由精神一振,暗想无论是什么要求,哪怕他说由学校掏钱安排飞机的头等舱、接送他和宁青筠赴京城参加国赛,自己都得答应下来。
老郑掏出手机,打开一条信息,递给闻建钊:“喏,这小子提出的要求就是这个……”
闻建钊看了后,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小子,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是不想麻烦学校在寒假里为他和宁青筠折腾,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您觉得怎样?”
“行,他提出来了,就答应他的要求,我待会儿就让教务处安排。另外那指导老师的人选,他提出要安排个中年女老师,郑老师你怎么看?”
“嗨,中年女老师就中年女老师,我没意见。上次省赛一起去的梁老师还不错,除了嘴碎点外,挺认真负责的。”
“那就让梁老师负责他们的寒假特训。说来秦克这小子心里的鬼主意,我多少猜到一点……郑老师你可别帮着他打掩护了。”
“闻校长您明察秋毫,秦克这小子的道行还差得远呢,怎可能瞒得过您?”
闻建钊也不由爽朗地笑了起来,指着老郑道:“你少来这套……这不变着花样替秦克说好话?行吧,我只希望我那老同学知道后,可别怕我没帮他护着女儿,由着她被大灰狼叼走了。”
“秦克这孩子,怎么能算是大灰狼?不过提起宁宗训院士啊……”老郑叹了口气:
“听说最近他们夫妇的研究进入到最关键时期,上周楚老教授入院了,他们都没能离开实验室回来探望,只是花三分钟打了个电话过问,托医院妥为照顾,甚至连电话都没空打给楚老教授,更别说宁青筠了……唉,我猜他们今年过年多半又不回来了。”
老郑唏嘘道:“说来宁青筠这丫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也真够不容易的。”
闻建钊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叹息道:
“我那老同学这是牺牲小家,成全大家哪……从小家的角度来说,他们是很不合格的父母、儿女儿媳,但从国家的角度来说,他们却是无比负责的,他们作出贡献根本无法用笔墨来形容。如果我们国家不是有这些舍生忘死的科学家前扑后继地投身到科研一线中,又哪来今天的强盛?”
老郑叹道:“去年上面的大领导在京城专门接见过宁青筠,也是抱着对小女孩的几分歉疚之意吧……”
“是啊。”闻建钊看向窗户,语气有些沉重:
“我还记得他们夫妇去奔赴国家研究室前,我替他们饯行时,宗训说过的话——‘我只希望在我短暂的一生里,尽可能地研究出多些成果,然后将这些成果留给下一代,让下一代过得更美好,让人类社会、让国家不断地向前发展进步’。说来惭愧哪,我是万万做不到他们这样的。所以他和嫂子最终成为了夏国科学院的院士,而我只是一所私立高中的副校长。”
老郑也感叹道:“说来宁院士一家的上两代人,都是为夏国作出了无数的贡献和牺牲哪。牺牲在科研实验第一线的纪博士夫妇、因为长期钻到地下研究国家矿藏而导致眼睛几近失明的老宁院士、以及因为一直从事防疫病毒研究、身体严重受损的楚老太太……还有,现在像大禹治水般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宁院士夫妇……”
闻建钊沉默着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的飞雪,叹道:“这就是宁家的家风哪……所以我看到宁青筠在以父母为榜样和目标时,有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劝阻她走上父母这样的老路。”
“不过现在多了秦克这个变数,他开朗阳光的性格,指不定会给宁青筠带来积极的影响。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就由年轻人来自己解决吧,我们看着点,在他们外面保驾护航就是了。”
……
宁青筠自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她的全部精力都投到了每天的奥数特训上,对于她来说,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