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诊所之前,时琪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
反正她有医术在手,又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支持,大家齐心协力,总能把诊所办起来。
可真开起诊所来,她才发现,这事一点儿都不简单。
从哪里进药,如何出药,该怎么跟物价局还有各种监管部门打交道,这些都成了摆在时琪面前的问题,需要她来做决断。
徒弟阿三成了万金油,在诊所跑前跑后,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即便如此还是捅了不少篓子。
出纳和会计的账对不上,阿三看着账本一筹莫展,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时琪就跟救火队员一样,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这些琐事极大浪费了她的时间和精力。
她最擅长的,就是搞医疗工作,直接给病人看病,而不是处理这些小问题。
眼瞅着来诊所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扩张在即,时琪意识到,她需要一个能人,来帮她管理诊所。
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帮时琪,林家的人还有老王家的人都在一旁盯着呢,可时琪不想让他们介入。
八十年代,对于中医来说是一个很微妙的阶段,在这一阶段,由于多方面的因素,中医有些没落。
有人到处宣扬中医无用论,在这种情况下,各种秘方偏方大量流失,被国外别有居心的人抢先注册。
而国内的中医,要么转行,要么开始走中西医结合的路子。
而时琪要做的,则是跟大多数人相反的路,她要保护文化传承,保护中医方剂不外流,要振兴中医。
别看枯木逢春诊所现在规模还很小,早晚它都会成长为庞然大物,成为中医界的标杆。
在这种情况下,时琪要对诊所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一旦让林家介入,光凭着林家的名气,还有林清峰和林老爷子的身份,就能压她一头。
让林家介入,到时候几人的意见不统一怎么办?
至于老王家,至今还想着指腹为婚的一老一少,那就更不在时琪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需要一个忠心耿耿,而又有能力懂管理的人才。
可这样的人才去哪里找呢?
现在能人都在大医院,谁会放下铁饭碗,来她这个小诊所啊……
就在时琪犯愁的时候,方大夫突然跑了进来,
“时大夫,卫生系统通知了,今天下午开会,要求所有的医疗单位都参加。
会上要定调子派任务,上边要求必须是负责人去,你看怎么办?”
时琪叹了口气,“你跟外地患者说一声,让他们等一等,我开完会回来,就给他们看病。”
方大夫答应了。
会议地点在卫生局的大会议室,时琪还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名牌。
前后左右全是大高个,娇小的时琪坐在人堆里,直接就被淹没了。
时琪是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那只能代表一个医生的个人成绩。
今天来开会的,都是代表各级医疗组织的。
时琪名下,就是一诊所的规模,能有她一席之地就不错了。
其实坐在人堆里也不错,偏偏她前后左右的人好像都认识。
大家互相递烟寒暄,却偏偏无视时琪,搞得她十分不自在。
其中有一个姓戴的,大家都管他叫戴院长,言语之间对这人十分吹捧。
后来时琪才知道,他就是省医院的常务副院长,主管医院的内部行政管理,是真正的实权派人物。
这位戴院长好像对时琪尤为不满,斜着眼看了她一下之后,就大声说道,“啥时个体户也能进这里开会了?”
人们立刻哄笑着附和起来。
时琪也不想来,多耽搁时间呀,有开会的功夫,她都能看好几个病人了。
她看了看说话的戴院长,决定来个以德报怨,就很认真的说道,“您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体检?”
戴院长愣了一下,“是没有,不过,只要我想体检,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时大夫,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省医院什么设备都有,有些还是进口的。
只要戴院长想检查身体,他随时都可以去。”旁边有人笑着凑趣。
“是啊,省医院的设备特别多,医生做诊断,都是有技术支持的,不像你们中医光凭一张嘴。”
“那就好,我建议戴院长立刻去做个体检,尤其是肺部。”时琪非常认真的说道。
这话像是预言,又象是诅咒,戴院长立刻被激怒了,“个体户就是没素质,我说个体户不配坐这会议室,你还闹起情绪来了?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我可是无神论者,你这套对我没用。”
时琪很无辜,怪不得人家都说医不叩门,上赶子给人瞧病就是这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