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阁管理史部一支的学师徐勤恩,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徐家家大业大,却常常不干预朝政,就连王庭的变迁,也从不干徐家的事情。
徐家的家训就是:“独善其身。”
千万年来,难得有几家几户,能够置身于朝廷,却独独抽离出来的。徐家一家,上到徐勤恩,下到徐家的稚子无辜,都恪守着这四个字的家训“独善其身。”
徐氏一门,详实的记录着各个时代的风云变幻。如今,不仰城中风沙变换,也被徐氏一门,详细的记录在卷册之中。
整个不仰城死伤的人数、摧毁的房屋、树木徐氏一门都在勤勤恳恳的更新着数据。每天,无论城中多么的混乱,都有徐家的人,每日上报数据到史记部门。
外界给他们徐家,有一个俗称,叫作“不仰城的眼睛和心”。因为百姓们觉得,他们记录的东西是真实的,是真相。就像是代替他们细致的观察这个世界,以及用心去详细的感受和记录。
自从蔡梨去了鸿淀行宫,迥叶山的小世界,就只余长荆和炊髯二人。先前也是他二人在这里,一直不觉得寂寞。如今,蔡梨来了又走,他二人反倒有了一丝落寞。整整一天也觉不出什么饭菜的香味。
“说实话,你用四景图去包炊饼,确实是有些太浪费了。我看那画呀,画的还不错。”书僮长荆对着画圣炊髯说。
“竟然连你也这么说,你我朝夕相对的,竟然不知道我那张四景图画了不下千张吗你就是痴迷你的苇编,我这点事儿呀,你压根儿也没注意过。”炊髯抱怨。
“四景图,有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如果你画了千张,那就是4000多张,你画了4000多张这图。是准备做什么”长荆看着炊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念头:“难道说是咱们小世界里面的资费不够了,现在需要卖画为生怪不得我觉得最近的肉菜都少了。你那里真不剩什么了”
“当然是为了包炊饼阿。你见我什么时候为生计发过愁你从这里随便抽一张,放到这外头,哪个换不来一生的荣华富贵如果我当真是一张画、一张画的贱卖,到了食不果腹的境地,那只能说这世界上有眼无珠的人太多了。”炊髯细细的说完,叹了口气。
“怪不得见你,日日都有包炊饼的四景图。我只当你是一张图,拿来反复用。倒是稀奇,这图怎么没被油渍给泡烂了啧啧啧,真是奢侈啊。”长荆说着,感叹,“你让那些酒肉臭,作何感想你比他们更加的靡费无度。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能,并不将这世间疾苦放在眼里。只是那些识得你画中意境的追捧者,知道你肆意的对待你自己的画稿,又不知作何感想。”
“那有什么,只要能体会其中的况味。掺着食物下肚,就是那图最好的用处。”炊髯想了想说,“你当我为啥要画春夏秋冬四季因为四时景不同每每按时节作画、按时节记录心情、按时节采集蔬果、按时节耕种垂钓、按时节弋射食用、按时结作息与四时同,方不枉此生那些真正理解我的人,自会体会到其中的感觉。无需我操心。至于何时、何地、何人那也是我掌控之外的事情,我只管问求自己的内心与宇宙洪荒之间的呼应。”
“问世间最为酸腐文气,唯你而已。”长荆讥讽炊髯,“忽然想起一事,你的四景图,可曾流传到世外寻常人家”
“你如果问这个。虽然这套图,坚持画了有4000多张,但是流传到外头的却只有一套春夏秋冬。”炊髯回忆道,“不仰城徐勤恩家里头有一套,也是外头唯一的一套。”
徐府之内,四景图春、夏、秋、冬四张图,静静的待在徐勤恩的书房。他每每闲暇的时候就会抬头看一眼。
徐勤恩并不觉得这图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讲述了一个寻常的道理。春夏秋冬更迭有序,并不以人为转移。只是大部分的人都悟不了这个简单的理儿,才惹得这许多烦恼。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总有人以为可以仅凭人力逆天改命,所以才酿成了如今各国天降灭顶之灾的局面。从天地初始之时,立定的恒常有序,总是有人不愿意遵守,妄图改变。
人的寿数几何没有人能测算。
死亡是“永恒”的一部分。如果将人类看作一个整体,总有人出生,总有人死亡,但是人类却是不死不生的,是相对永恒存在的。一个人的一生或许只有几十年,但是人类已经生活了几万年。
总有人不甘心几十年的寿命。妄图以一人之力,去比天齐寿。就比如凤华城的人华和人瑞,徐勤恩想。
徐家的人,也渗透到了凤华城之中。他们传来的消息,令徐勤恩震惊。
短短数月的时间,凤华城的依云馆,已经杀戮了数10万的婴儿幼子。将这些小孩子的性命罔顾,用他们的灵魂去炼制丹药,用以延续一些人的寿命。这些人用欲念用金钱,杀害了数10万的婴儿。
尸体堆积在城外,已经来不及火化。因为抢夺孩子,所杀戮的人,也是不计其数。
这帮人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