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送信自有令官,仲大人您老莫要再奔波了。”
仲大人已有七十八,年迈又挂着虚职,却没有一人敢小瞧他。
毕竟他可是实打实的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说过分一点,比云太尉和贺丞相加起来都要高。
如果不是他自己实在要告老还乡,被大梁帝三拦四请,勉强应下在朝挂闲职,如今还是手握大权的权臣。
而云太尉急眼正是因此。
仲大人威望过重,一生经历的魑魅魍魉各种手段不计其数。
他平日不怎么管事还好,若是把什么人、事放在心上,绝无宵小敢做小动作。
眼下,很明显,仲大人把“牵制草原部落”放在心上了。
云太尉自然不认“宵小”这种身份,但却无法掩饰只要仲大人真的亲自前往云中洲送信,他就不敢再有所动作的事实。
他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面上一丝都不显露,一边劝说着仲大人,一边使劲儿看向大梁帝。
试图让大梁帝劝说他一番。
大梁帝一时间有些犹豫。
才入朝不久的官员对于草原部落的事情都列为心头大事,而仲大人为官几十载,可以说是一生都奉献给朝堂了,其中外派做官二三十载都是在大梁版图北部,最接近草原众部落的区域。
还有刚才他听到折子上内容后的反应,以及……
大梁帝望着仲大人已经落到腮边,他却毫无所知的泪水。
劝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陛下为老朽弟子,应当知晓老朽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的。”
在满朝文武的劝说声中,仲大人不为所动,目光稳稳落在大梁帝身上,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遮住了其他人的劝说声,清晰的传遍每个人耳朵里。
大梁帝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
“罢了罢了,老师想亲自走这一遭,便去吧。”
云太尉:“陛下!!!”
百官:“陛下?!!!”
就连想跟云太尉唱反调的贺丞相亦是忍不住开口:“陛下,路途奔波,怎可……”
大梁帝:“行了,朕意已决。”
“仲太傅接旨……”
金口玉言都已经出来了,百官再怎么做也于事无补,只能认命。
但是散朝后,低低的议论声却怎么都藏不住。
“路途奔波,仲大人为何不多思量一番啊,他可是我么的顶梁柱啊,若是路上有个好歹,这不是让……”
“唉~陛下也……怎么就答应了呢?仲大人都这么大年龄了,路上出啥问题了,朝堂动荡也就罢了,陛下自己的名声……唉~糊涂啊!”
无一例外,全都是认为仲大人一定会死在奔波途中的丧气话。
而与此同时,只有大梁帝和仲大人两人的与书房内。
仲大人亦是一脸不认同。
这份儿不认同和其他朝臣议论息息相关。
“陛下,你怎可轻易便答应了下来?”
大梁帝看着仲大人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皱眉:“老师,不是您自己要求的吗?朕若是不答应下来,岂不是视老师于无物,怎么又反倒怪起了朕?”
仲大人皱起眉头:“你知道老朽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大梁帝闻言,顿了顿。
仲大人是想让他别答应的那么轻易,一直不松口,直到他以性命相逼迫,然后大梁帝再答应下来。
如此,他若是真的不行丧命于路途,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大梁帝分毫。
而非现在所有压力都压在了大梁帝身上。
即使在完成他毕生心愿的事上,老师还是在为自己考虑。
大梁帝不知怎的,鼻头有些酸。
但为帝王者,喜怒哀乐不行于色。
他压下不该出现的情绪,昂起头,定定的望着仲大人:“老师,难道您也跟外面那些朝臣一样,对自己这般不自信吗?”
不自信可以活着抵达云中洲,活着回到大梁京城。
仲大人对上大梁帝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视线太烫了,仲大人下意识避开了,垂下头。
“并非不自信,而是现实如此。”
如今虽太平,然不管什么原因出门奔波,又是走哪条道,无异于把命挂在裤腰带上。
匪盗、恶劣的天气,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
而他年迈体弱,更是比寻常人凶险。
可仲大人无悔。
在听闻草原部落被国师大人想到办法牵制这条消息后,仲大人波澜不惊了大半辈子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枯瘦的老年皮下,血液再度滚烫。
这是之前听闻亩产五六百斤的粟米、水泥、亩产五千斤的红薯都没有过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