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无一郎在思考。 他看着面前卖陶器瓷器的摊位上角落里一个丑陋的壶, 脑子里开始回忆上一次开会的时候,那位气息暖呼呼的人提过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一天遇见了很丑的壶,可以买下来试试看, 说不定就能白捡一个上弦——这件事。 那只壶。 染色不均,形状不匀,连花纹都不对称。和摊位上其他的壶相比,丑的堪称一绝,丑的清新脱俗。 时透无一郎小朋友对于美丑其实不具有太强烈的观念, 但是在他走在路上, 眼神随便一瞟,当即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非常强大的精神攻击。 哪怕是在上午刚刚面对上弦之一的时候, 他也没有这么瞎眼的感觉,尤其是和所有画风正常的壶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显得丑陋。 摆摊的中年人笑得很和善:“小先生,要买点什么吗?” 时透无一郎面无表情,对站在肩膀上的鎹鸦说:“你也这么感觉吗?” 银子不说话,拍了拍自己主人的头。 光天化日之下,时透无一郎掏出钱,指了指角落里那个画风很明显不对的壶, 并在拿到手之后转身就走, 找了个没人的空地, 非常果断的“啪”的一声摔碎。 那只壶顷刻之间被摔了个粉碎,然而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壶。 时透无一郎蹲在地上, 眼神放空。 “不是啊。” 旁边有一个声音说:“上弦很少见, 这很正常。” 无一郎“嗯”了一声, 道:“不过真的好丑啊。” 有一郎也学他蹲在旁边, 赞同道:“确实很丑。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做出来的,审美低级到这个程度还不如早点转行吧。真是浪费了那几个钱。” 无一郎和银子同步扭头,盯着这个穿的很简陋的小少年。有一郎被他盯的有点不知所措,站起来,凶巴巴的:“干嘛?” 无一郎也站起来,长长的袖子垂在身侧,这是他特意定制的袖子,为了迷惑敌人,隐藏自己的攻击范围。 他看了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孩子,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难过。 他在三年前失忆,尽管一直在若有若无的追寻自己的过去,但直觉却告诉他,那都是非常令人感到被悲伤的事情。 早死的父母,隆冬的大雪,还有失去了呼吸的孩子。 错落的碎片光影般闪过,令人难以捉摸。 “你不是活人,对不对?”时透无一郎轻声问。 他向来如此敏锐。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如果是活人,不可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的。 落地就被陆压显形的时透有一郎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很多的弟弟,哪怕他一向说话不好听,此刻心里也泛出了很多柔软。 尽管他一开始并不想让无一郎踏上这条危险的道路,但事已至此,无法否认的一点就在于,看着如此有天赋的弟弟,他也感到非常的自豪。 “我是哥哥,无一郎。”有一郎说道,“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时透无一郎眨了眨眼。 他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有一郎,忽然向前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郎对这个动作十足的警惕,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不想的事情。 果不其然,刹那之间,无一郎双手伸入有一郎腋下,将人托了起来。 他甚至还把人晃了晃。 忽然双脚离地的时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弟,我就不会打你了。 时透无一郎语气很认真:“你说谎。” “明明你比我还要矮很多,哪有哥哥会比弟弟矮这么多的。所以,其实我才是哥哥,对吧?” 时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不会打你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有一郎显形并放在无一郎身边后,就转头决定去买点小甜点,不打扰他们兄弟相认、叙旧、抱头痛哭的陆压提着点心:“……” “…………” 忍住! 忍住,不可以笑! 陆压趁着没人发现当机立断扭头就走,把地方留出来给两兄弟相处。不过按照这场面,抱头痛哭可能不会发生在今天了。 失去记忆的霞柱实在太过天然,估计也只有亲哥能遭住。再待下去陆压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当场笑到打滚。 无一郎肩膀上站着的银子看了看还非常震惊,此刻似乎十分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晃了晃腿的有一郎。 又看了看歪了歪头,好像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说错的无一郎。 银子陷入了沉默。 银子用乌黑的翅膀捂住了脸,决心逃离这尴尬万分的场面。不然的话,说不定将来那一天时透有一郎想起这件黑历史,会直接暴起杀鸦灭口。 这个结局太悲惨,鎹鸦拒绝。 他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很快越过了几道墙壁,停留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之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和白云。 这边,极度的死寂当中,时透有一郎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咬牙切齿的吐了出来。 冷静,有一郎,冷静。 面前的这个是弟弟,虽然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长歪了一点的样子,但终究是亲弟。 就算他在失忆的时候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甚至想要翻身当哥哥谋权篡位,但是,这也是因为他失忆了。 不生气,不生气。 我是哥哥他是弟。 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哥,心态要放稳,要用和平的心情包容弟弟…… 时透有一郎:“撒手。” 一天之内被连着两次揣起来,要是再有第三次他就直接踹人。 时透无一郎虽然在不知不觉间在哥哥的底线旁边反复横跳,但是此刻却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