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也没有用语言说服对方,伏尔甘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固执,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他不会轻易动摇,即使代价会是更多子嗣的鲜血。 但在对话中,费努斯逐渐意识到莫塔里安并不是真的在试图劝诫伏尔甘,反倒更像是通过伏尔甘的言行来评判他。 他……为何对兄弟会有着如此谨慎的警戒?除非…… 最深沉的恐惧从费努斯的逻辑中涌现,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他宁愿希望事情的真相是莫塔里安本人是个疯子。 但这可能吗? 在他们离开火铸号的不久后,美杜莎之主便收到了死亡之主的邀请,他们之间的谈话远没有结束。 不像是非必要绝不会上其他军团舰船的莫塔里安,费努斯并没有经历那么多,于是他欣然前往。 —————————————— 【坚忍号】 死亡之主舒服地坐在他专属的椅子上,他显然看起来比在火铸号上更加放松。而另一边,美杜莎之主则看起来不是那么地惬意了。 就像是伏尔甘喜欢用高温和炉火点缀火铸号一样,莫塔里安喜欢用淡而温馨的毒气笼罩他的房间,他甚至摘掉了自己的呼吸面具——这时费努斯才意识到那不是防毒面具,而是毒气面具。 或许莫塔里安是个疯子。 【欢迎你,我的兄弟。】 莫塔里安随意地开口,他抬起手,示意机仆为两位原体斟酒,较为简陋的红铜酒杯中,略略浑浊的酒浆映出房间内的贫瘠和昏暗。 费努斯缓缓地将他的目光移向莫塔里安。 【请见谅,比起那些在意生活的军团,死亡守卫并不过分在意除了战争外的事情。】 莫塔里安无所谓地从机仆端着的托盘上取下另一小壶酒,然后为自己的杯中再加了一点小料,费努斯清楚地看见那壶里倒出来的是纯黑的难闻液体,一些不明的黑色渣宰混杂其间。 现在费努斯将莫塔里安列为最怪的原体榜首,并且他决定将莫塔里安的可信度下降一个级别。 意识到费努斯一直在盯着自己,莫塔里安开口,虽然他的目光依旧在酒上, 【这是我的……一些个人小爱好,略微有一些毒性。】 毒酒能让他更好地开口,辛辣而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会刺痛他的食道,让胃部痉挛,这会让莫塔里安想起他在巴巴鲁斯的岁月,这会让他意识到他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忍耐着困难,并从中活下来,变得更加坚韧。 他的心情会因此变好, 对于依靠痛苦生存的人来讲,心情变好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莫塔里安极少饮酒,他通常会在跟战士们立誓的时候饮酒,以让自己更好地记住那个时刻。 这是他第二次跟“兄弟”饮酒,第一次是与荷鲁斯,但那对于莫塔里安来讲不过是寡淡无味的清水, 他要再做一次尝试,看看对于他而言,有没有新的,某种可能。 费努斯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莫塔里安并不理会,他浅浅地抿了一口,感受着口腔黏膜细胞在毒汁中爆炸,这像是在吞一种绵密的针。 【都是怪胎。】 莫塔里安慢悠悠地摇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说道, 【我本认为我已经适应了这个“家庭”,这个充斥着暴君,杀人犯,自大狂的角落,但我发现我错了,伏尔甘的存在令我震惊。】 费努斯谨慎地抬起手中的酒杯,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浑浊的酒,然后喝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比起粗糙的口感,费努斯的感官反而被一股莫名的辛辣疼痛盖住了——这杯酒绝对是有毒的。 而莫塔里安一直注视着费努斯的动作。 【你也不差。】 费努斯做出了一个公正客观的评判。 莫塔里安笑了起来, 【至少我两只手不是铁做的。】 他说,同时又喝了一大口。 先前的接触早已让费努斯习惯了莫塔里安时不时的挖苦,费努斯动了动他的手,在死亡守卫昏暗的待客室内,金属的光泽也变得暗淡了。 费努斯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的用词,他回忆着先前的谈话,莫塔里安的言行逐渐穿成一条明晰的线—— 【我想……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 莫塔里安卡了卡,然后他的嘴角露出笑容, 【是能够理智交流的第一个。】 费努斯哑着嗓子开口, 【那么我想你上一次的经历可能并不是多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