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陛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想要做什么。可是他为何会如此轻易放我们走?”
两匹马并辔北向,前方不远处,还有一道浅淡的灰影徒步开路。
庆云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也无法完全解读元宏的心意。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想要做的,其实就是魏王乐见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对穆氏动手了,不怕再添点乱……”
庆云说道这里,略微顿了顿。
元纯陀显然也察觉到了,“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只是一个猜想……经龙门一役,元姑娘想要悔婚的事情天宗也已知晓。在这种情况下,魏王仍然没有阻拦我们……那就说明……”
“说明我们要做的事,正是他想做的。”
庆云耸了耸肩,表示认同。
元纯陀虽然跋扈,但着实不笨。之前没有想通这一点,多半还是出于对魏王的信任。
“哎!”,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坚定道,“既然这样,就当是替今上分忧吧。让我们先把穆家翻个底朝天!”
“只不过……”
“你今天怎么这么墨迹!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元纯陀还是第一次见庆云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忍不住多吐槽了几句。
“只不过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
官道入晋,路况相对最好的一条,便是眼前的轵关径。
相对毕竟是相对。
轵关两侧石崖峭立,也是出了名的兵家陷境。
百年前两燕之战,慕容氏之犬慕容永凭借此间地利与慕容氏之虎慕容垂鏖战。若非慕容永不得人心,致大将阵前倒戈,西燕还未必会沦于后燕。
庆云望着轵关地势,若有所思。元纯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檀君想来是第一次入晋吧?”
庆云点了点头。他自幼遗腹江南,丘陵见过不少,可是真正的山峰还是在北国才遇到。
这一路他履嵩山,入伏牛,登泰岳,踏白山,可是直到入晋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如刀削。
如果有人利用地势设置埋伏,就算武功再高,恐怕也难脱困。
元纯陀大概瞧出了庆云的担心,出言宽慰道,“虽说大魏已经迁都洛阳,但仍有许多旧贵盘踞平城。年年季季祖祭族会,也不能全然不顾,我拓跋族人终是还需时常北上。所以这段路,我是再熟悉不过。轵关是我拓跋氏的命门要道,虽然险峻,却是由我族中骁将亲自镇守,百里之内,蛇走鸟飞都逃不过守军的监视。天宗想要挑此处下手,怕是不易。”
“过了轵关,路况如何?”
“檀君倒是谨慎。不过檀君能想到的,我族前辈,早已有所防范。方才我就说过,这条轵关道对我拓跋一族非常重要,自然不会有任何疏忽。入了轵关,是垣曲谷地。因其易守难攻,土地贫瘠,早就沦为山戎的自在巢穴,历朝不设治所。我朝显祖为了保障轵关道的安全,新辟邵上郡,建城郭,驻重兵,从而彻底控制了轵关官道。由垣曲到河曲土地最肥沃的正平郡,只有一处险要厄口。天堑雄奇,犹胜轵关三分。只是那里落石为患,泥流成灾,很难建造关隘,只是设了一处瞭望塔,也是常年有人值勤的。”
“轵关,邵上厄口……嗯,你在邵上郡有没有相熟的朋友?”
“有,当然是有。我认识的,那一定都不是普通人!”,元纯陀得意洋洋地翘起了脑袋,向着庆云做了個鬼脸。
元十三县的确不是普通人。
他出生的那天,北魏青州大捷,豪取十三县。献文帝听说族中添丁,以为祥瑞,赐名十三县。
虽然他是皇族远支,但因赐名而贵,与皇族诸子一样,得到了最佳的资源倾斜。
而他也的确天赋异禀,不但允文允武,更好格致术数。因为有共同的爱好,他与刁冲走得极近。刁冲为他量身定制的暗器机关“伤心小箭”更是成为了他的底牌。使得三晋山匪闻其名而丧胆,感其风则溃散。
元十三县与元纯陀的关系也的确不一般。
虽然两人同属元氏,但血脉隔得较远。元十三县在心底里总是还存了一丝幻想,是否有朝一日能搏红颜一笑,醉拥佳人。
前一日元澄送亲的车队抵达邵上的时候,元十三县情绪异常低落,但是当他听元氏族人小声议论元纯陀临阵逃婚的消息时,立刻由悲转喜。
今天终于等到了心上的人,他的兴奋更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当他听清了对方的要求,表情立刻重又严肃了起来。
“你们想要连夜秘密出城,赶在天亮前过厄口?为什么?这一路有人对你们不利?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是否需要我现在派人将他们挡下来?”
天宗这个组织过于隐秘且强大,庆云不愿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哪怕他是元纯陀的发小。所以他早就元姑娘商议好,非必要绝不吐露实情。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