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秋冬之交。济南北临济水,南依群山,位置得天独厚,由于地势低洼,泉眼密布,十步一小泉,百步一大泉。北魏时期济南的治所,就在湖东历城。湖无名,由历水与千泉汇成,故称历水陂,但是济南人多以西湖称之。西湖之盛景,首推湖西的爆流泉。庆云等人乘坐的战舰直入西湖,郦侯爷便要求操舟的将官略微改变一下路线,不要急着停靠湖东码头,绕向大湖西侧,让这些初来泉城的客人能够一睹爆流奇观。爆流泉时消时涨,静时出水不过一米,如一蓬无色的雏菊;而爆涌之时,清涟乍分,水柱冲天斜向而起,画出一道水轮,画虹引霓,其声隆隆。萧锋拍着船舷感慨道,“我曾在庐山观瀑布,悟掌法之大道。见清泓落九天,以为神迹。哪知地涌也能生出这等威势,真让人叹为观止。”庆云似乎听到了重点,连忙追问道,“江夏王在庐山领悟的是何等绝学?”“谈不上什么绝学。只是当时我的掌法未臻大成,降龙卅八掌威风难具,缺少龙霸之气,于是便想从自然界水体磅礴的力量中有所领悟。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成了。当时我在瀑布下苦练霸王举鼎与水势对抗,反倒将这一招练得最为纯熟。霸王举鼎虽然只是练功的基础把式,与降龙卅八掌的绝学不可同日而语,可若是被赋予了龙翔与渊的气势便如脱胎换骨,一样不可小觑。你看……”萧锋左掌一按船舷飞身跃向湖中。他身悬半空,忽然一个翻身,探掌由下向上一翻,在爆流泉隆隆的轰鸣声里,一道龙吟低和,萧锋身前的湖水受他掌力所激,也是一柱问天,斜射而起,与爆流相映。一出天公,一出人力,倒映在湖面上,恰如四龙齐动,蔚为大观。眼看萧锋就要落入湖中,他又是一个倒翻,再次依法施为。只是这次头下脚上,并非举鼎,而是径直拍落湖面。只听蓬地一声巨响,水面被激出一个巨大的环形波,连庆云等人乘坐的巨型楼船都随之左右乱晃,吓得那些不谙武艺得船夫赶紧找个依靠扶稳抱紧。而萧锋也借这一掌之力,重新跃回甲板。“如何?”萧锋见众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不免有几分得意。“厉害啊!普普通通一招霸王举鼎,竟然能打出如此威势。这样的感觉,我只在一人身上见时过……”“虫二!对不对?当时我也在场啊。哈哈……”庆云这才想起,当时萧锋应是扮作了萧子良的替身,亲眼目睹了虫二调教自己的那一剑。“这等掌法,若是仍用霸王举鼎这类庸俗名称呼之,实在有些可惜。实在是可惜……哎,郦侯爷,你文采风流,定能想出个霸气些的名字来。”庆云拍了拍郦道元的肩膀,后者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拊掌,“对,对!的确不合适。我也曾过诧庐山,对庐山瀑布藏龙吞蛟的气势依然念念不忘。既然萧王爷这一掌是在庐山顿悟的,举…升…嗯!我看就叫做庐山升龙霸吧!”“好名字!与掌法,庐山的气势都很搭调。”宗罗云也是由衷称赞。他生于南朝,对庐山天河倒悬的奇景自然也是见识过的。被那么这么一闹,船上那些呼保义的兄弟倒是担起了心思,生怕这几位狠人太过高调,招惹出什么大祸事来,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将船驶向了湖东西门码头。西门码头的军官自然姓西门,他们家祖上打春秋时起就在这历城西门安家,也算是济南的老土著了。他远远望见又有军船要靠岸,骂骂咧咧地走上了码头,隔了十几丈远就开始对着船上开喷,“我说花无忧,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有船靠岸?等到交接清点完,天色便不早了,你这是要误我大事,乃乃的!知道我西门就好一口,还耽误兄弟正事。妨人好事如夺人妻妾,这梁子你算是与我结下了。”花无忧像是习惯了那浪荡公子的脾气,微笑应道,“得嘞,这几位爷可是呼延将军亲自下令护送的。有京城来的侯爷,有武林大宗巨擘。你呀,得罪不起。”西门广大啐了一口,他是官场老混子,轻重多少还是分得清,只是口中不干不净地总是叨叨个没完,“今儿城里热闹。老爷子过寿,小娘子招亲。大家都赶着进城去看好戏,你却把我绑在这里,他乃乃的,真是倒霉。”“哦?哪家老爷子过寿,又是哪户的小娘子招亲啊?”“你他马的少在这里装。好像你花无忧才到济南一样。现在城里能称得上老爷子的,当然就是曾经的临淮君王,元提,元老爷子了。今天是他的八十大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参加他老人家的寿宴。结果说来巧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江湖卖艺人,竟然搭起了擂台为女儿比武招亲。那小娘子生的水灵!真他乃乃的馋人。你说这两样我能舍了哪一样?你他马的还来拖爷爷的后腿。”西门广大好色轻义,远近皆知,有俊俏的小娘子招亲,他自然是不会缺席。至于那位元提元老爷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他本名拓跋步洛提是世袭的临淮郡王,但是因为年轻放浪,不知节制,犯事坐官被削了爵位。但是此人知耻后勇,削爵后反而发愤图强,再有一番作为。今上欲易俗迁都,他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改名元提,将家小南迁。但是他本人年事以高,元宏不忍复用。这元提倒也知趣,也不提复爵之事,只是低调地想办法为儿子讨个出路。其时济南国还没有封王,他便带着儿孙奔济南来了,济民治水,干得都是实事。在济南搏出了一方好名声。按照他的估计啊,若是他老死在济南,有济南相鹿生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