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与刁冲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殷色可见到两人眉来眼去,一脸的黑线。
她对这些胸怀平庸的糙汉子了解不多。
按照她与瓠采亭的相处方式,这两人定是相拥卧谈了一夜,才能养成如此默契。
庆云一行与刁冲话别,直上斩蛇山庄。
所谓斩蛇山庄其实便是宋王府邸,建在徐州城外石佛山的南麓。
山在城外不远,山体也难称巍峨,但下临万顷碧波,也别有一番秀美。
石佛山本称云龙山,魏风尚佛,宋王将王府选址此处,便先依山势立了一尊十余米高的石佛以示皈依。
魏王闻之大悦,钦赐石佛山的名号,并准宋王开府纳士,这才有今日斩蛇山庄的盛况。
自南麓山门仰挑,可见一处石亭,乃是当年季子挂剑亭。
吴公子延陵季札过诧徐国,闻徐君已逝,挂剑代礼,是为季子挂剑的典故。
由于宋王是大魏亲封的王爵,江湖人士依礼自然不可配剑拜访,所以这季子挂剑亭就顺理成章地被江湖人士用以表达对宋王的敬意。
凡拜庄者,均系剑其上,待其归去,再取剑离开。
在斩蛇山庄盛名之下,八方宾客无论是出于敬意还是畏惧,还从来没有人敢于挑战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更没有人敢觊觎亭上挂着的各式名剑。
后世许多桥段东施效颦,也会安插一些解剑池,落剑石之类的设置。
这个设定的正源,既不在武当,也不在青云,恰在云龙山畔,斩蛇庄前的这处幽亭。
檀宗五子呈梅花队形拾阶而上,
装扮,步伐制式统一,昂首阔步,仿佛自带了逆战音乐特效,气场全开。
山岚似乎也受到了气旋的吸引,蜂拥而至,挤得亭间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满目琳琅纠结跌撞,发出如编钟般的响声。
每一柄宝剑都有属于自己的气质,属于自己的灵魂,赋予了他们独特的音色,此时百剑齐鸣,如黄钟大吕齐奏,百感交陈,
不知是在迎接远来的贵客,还是在向山上人示警。
“檀君这么早便到了。
老朽未及远迎,失了礼数,莫怪莫怪!”
人未至,音先到,每个音节都与剑鸣的节奏一致,击在了声音最弱处。
一句话说完,竟然硬生生地将剑鸣压制,只余下些许嗡嗡的呜咽声。
庆云嘴角上扬,面上紫气一闪即逝,自信地开口应道,
“不知是剑宗哪位前辈到了?
可否现身一叙?”
年轻人的声音充满活力,那些高悬的宝剑也不禁随之起舞,环佩叮当。
盖坤紧张地拉了拉庆云的衣角,低声提醒道,
“檀君又催动内力了。”
庆云微微摆了摆手,
“这些程度倒还无妨,我心里省得。”
一道灰影自山路上方鹘落而下,口中犹自喃喃自语,
“咦?传闻新任檀君正当少年,
想不到内息修为已然达到如此地步!
老夫佩服!”
庆云离挂剑亭还有段距离,他见那老者匆匆扑来,忙踩起竹马凌波步,忽然加速,想要先一步穿过剑亭。
那老者似乎窥破了庆云的用意,借着俯冲的力道,按江湖礼法,双手抱拳向前一推。
一道罡风卷入小亭,各式青锋被卷得剧烈晃动,那些系剑的绳索终于支撑不住,蓬地断裂。
剑如疾雨般坠下,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但终究有些剑非同凡品,竟然借着重力插入了青石铺成的地板。
庆云双掌翻飞,化作一团剑气,冲入了那团剑雨,但终究还是被缓了一缓,与那老者狭路相逢,对峙于小亭之中。
“在下乙二,乃是庄主师叔。
请檀君解剑。”
斩蛇山庄四凶奴,分别来自檀道东西四宗。
剑宗想籍此表明其对四大派的敬重,并无一家独大之野心。
所以天奴里排第一的散人冉穑体和排名第二的剑宗乙二,实力未必便在四凶之下,只是碍于身份,无法跻身凶奴之列。
这位乙二是宗门中地位超然的长辈,
尤其是眼下宋王闭关,世子之下大概也没什么人能差遣得动这位老人。
由他亲自迎出来,并算好了在这挂剑亭截住檀宗五子,督促诸人解剑,
此举表达“敬意”尚在其次,主要是想在五人面前立一个下马威。
光华落尽,剑凿声绝,
庆云仍然淡定地望着面前的老人,
“我为什么要解剑?
我乃檀君,檀宗之长,与庄主位第等同,没有解剑的理由。”
老人面具下露出的面皮如筛糠般抖动,非常熟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