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充华知道那书生是认错了人,一时少年心性,不禁捧腹大笑。
那书生这才发觉不妥,忙转头来瞧,见来了生人,顿生警兆,厉声喝道,
“你是谁?如何到了此处?”
自打入了后山,这见面的第一声招呼都是一般无二,庆云苦笑摇头,只能自报南人身份,将自己与长水校尉祖冲之,华阳先生陶弘景的渊源分说明白。再简要提及如何认识萧衍,任昉,又受萧衍所托谒见萧子良。又是如何在暅之的帮助下飞越天堑,巧遇梁氏,引荐至此。
那书生听得脸阴一阵,晴一阵,良久方捻须问道,
“庆少下可有信物?”
庆云喜道,
“有萧公子托在下转呈的书信一封。”
他正要自怀中取信,那书生忽然提起手中笔,在空中一捺,笔力遒劲,笔锋逼人。
庆云拖着伤腿,竭力一个闪身,才勉强避开,一排墨点打在地上噼啪作响!
庆云不知对方何意,也不敢拔剑还手,可是那书生又是一笔,一横一个转折,大开大阖剑意纵横。
小充华早就吓得躲在了殿外,只探出个小脑袋望着殿内这张打斗。
那书生一连五笔,笔锋一层包着一层,回环不断。
庆云脚上有伤,一连挪动了六次,眼看已是极限,正要拔剑应对,那书生却倏然收手。
庆云此时避在大殿一角,定睛看时,只见地上墨迹宛然,是一个大大的“囘”字。
囘,既是回。
这是在劝退?
庆云一脸迷茫,抬头望向中年书生。
“你是庆宗主的遗孤吧?
看在这一点上,我不愿伤你。
在下王僧儒,属檀宗王氏,乃是昔日竟陵王幕僚。
并非是王某信不过小兄弟,
只是王爷既然已经遁入空门,你说得那些个红尘俗事,于他何加焉?
为什么要去打扰他老人家清修呢?”
庆云望着地上这个囘字,仔细品了半天,知道自己在剑道上的造诣很难胜过眼前这位前辈。
动手不成,那便只有靠嘴了,于是他双眉一扬,说道,
“陈叔常与华阳先生论佛法,
晚辈曾听闻有高僧佛图澄,见石勒暴虐,便自入虎穴,以身伴虎,感其向佛。
其弟子释道安,带领饥民避冉闵之祸。
其出世耶,其入世耶?”
“一派胡言!怎能以佛家大能的救世之举,作出世入世之辨?”
“既已出世,何需救世?
红尘俗世,与彼何加焉?
为什么要因此坏了自己清修呢?”
“你,你!”
王僧儒见对方以己之矛相怼,一时词穷,直气得三尸神暴跳,眼看又要动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自殿后响起,
“僧儒,莫要冲动!
读经日久,也不见你脾气有所改善,看来这佛陀要渡人,也需讲个缘分。
哎,元起,扶我过去看看!”
一名白眉老者须眉低垂,拄着拐杖,身材佝偻,在一位中年汉子搀扶下颤颤巍巍自佛像后绕了出来。
中年书生见那老者现身,忙垂首退在他身后。
“老道刚刚没有听清,这位庆小亲,究竟适合来历?”
庆云叉手行礼道,
“这位道长可是齐国竟陵王当面?”
“老身只是名已出世的老道士。
这位王僧儒王大学士和这一位全元起全神医倒是曾与当年竟陵王有些渊源。
老道听你论先贤典故,颇有佛性,才出来相见。
若是这位亲只想谈竟陵王的事,那老道便先行回避。”
这老居士虽然没有承认,但他的身份已然昭然若揭,庆云焉不了然?
他听了这席话,已然知道这老家伙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情,
只要稍微磨一磨,必然还是难离这樊笼。
王僧儒此时忽然对萧竟陵身旁的全元起道,
“这孩子右腿似乎有伤,你去看看。”
全元起应了声是,一个闪身便到了庆云近前。
庆云脚下慢了些,右脚被捉了个正着。
那全神医双手轻轻一用力,庆云只觉一股钻心痛自小腿传来,
不过那只是片刻功夫,接下来便是一阵舒坦,想是骨头已被接好。
庆云忙不迭的谢过,趁全神医包扎上药的当口,庆云先想到了小充华,
“不知哪位前辈可以先将小充华送回去,莫要让她母亲等急了。”
“庆哥哥,不打紧的,在这兰若后山,二娘才不怕我走丢呢?
父亲定然是派有暗桩盯着我的。”
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