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很难再蔓延到这一剪秋波以外的地方,
甚至无法注意她精致的鼻,俏皮的唇,和柔和细腻的颈腮。
既然连朝阳都看得痴了,迟迟未曾将整个身子从水天间拔起,那少年自也无可自持。
直到他感觉手中一轻,如手足般不可离身的长剑竟被对方轻轻捉了去,这才尴尬的一笑。
赤霞巧妙地掩去了他面色间的尴尬,但声音里的不自然却无从遮羞,
“哦,那个。时乘六龙以御天,这是乾卦的彖词吧?腾空而击,御光而行,到是有几分贴切呢。”
“哎?这是本门‘乾雷三落’的基本套路啊,师父没有教你么?那‘巽岚五起’呢?你学了几起?”
少年挠了挠头,喃喃道,“我,我没学过。我也没有师父,陈叔叔虽然教我学剑,但他只让我叫叔叔,坚决不让我拜师的。”
“这倒奇了,那你学了些什么?”
“陈叔叔只教我一些剑理,一些基本动作,然后便只给我讲解易经,让我自行领悟。陈叔还说,我父亲昔日剑术精妙,皆出易理。他只能将家父所悟的道路指于我,却不敢代家父教我。”
那少女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古董!罢了,你父亲也是我师伯,怎么论我都是你师姐。”
陈叔虽然从来没有对他讲过本门过往,还有些什么同门。
但少年潜心领悟剑道,虽然不曾修习招式,对剑术的理解却相当深刻,所以他接了绿衣少女一剑,便不再对对方生出半分怀疑,赶忙恭敬地一揖,“庆云见过师姐!”
那少女得意地一笑,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罢了,看你这么乖巧,本师姐不和你计较。我叫瓠采亭。对了,师弟,你这把剑……咦?”
少女此时正把玩着从庆云手中取过的剑。
那是一把阔刃铁剑,式样古拙,镂有云纹。
既非当代北人鲜卑惯制的狭直横刃,也不似南人宋齐流行的铁脊双锷。
瓠采亭仔细辨认着剑身底部蚀刻的三个如天书般晦涩的虫鸟篆字,“这莫非是……”
“哦,师姐,这把剑名叫‘干尝断’,据说是战国铸剑大师干将的出师剑。乃是家父的遗物。”
瓠采亭见这师弟毫无城府,老老实实地就把自家宝贝的底儿给透了,也是又气又喜。
似乎是出于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门中教谕,她也无可奈何地拔出自己腰间短剑。
那把短剑长不过一尺开外,样式看似比那阔剑时髦许多。
剑身锋脊分明,经过非常仔细地锤炼。
万千次锤打造成的花纹细密整齐地叠在一起折射出有韵味别致的鳞光,远远望去,竟像是笼了一层薄薄粉色光晕。
整柄短剑只有镂刻在镗侧的两个金文是唯一能体现出些许年代感的设计元素。
瓠采亭认真地解释着,“你的这把‘干尝断’和我的‘区鈊’剑,其实颇有一段渊源。
当年越人的铸剑术冠绝天下,周人干将和越人欧冶子一同拜在越国第一铸剑师莫大先生门下。
后来他们同时倾心于老师的女儿——莫邪小师妹。
二人不愿因此伤了同门和气,相约以铸剑定输赢,负者便放弃对小师妹的追逐。
你的这把‘干尝断’就是干将完成的作品;而欧冶子所铸的,就是我手中的‘区鈊’。
传说当时欧冶子为铸此剑过于专注,耗费大量心血,剑成之时居然呕血晕厥。
因为出炉时有心血祭剑,此剑在强光下会隐然泛出些许血光。
但因血色太过单薄,到似是桃花的颜色。
这剑数易其主,男子嫌其有失阳刚,女子呢又避讳饮血的凶名。
如此异宝因此一直藏于奁匣,无人使用,故而其名不著。”
“这么神奇?听来到是这‘区鈊’剑更精奇玄妙。”
翠衫少女白了少年一眼,“剑的好坏其实并无意义。这场比试的裁判是莫邪,她选中了你手中的这把剑。干将也因此出师,带着名剑美人定居此处,铸剑技术也随之内传中原。”
“定居此处?”
“是啊,这里就是古邗国地界,干将,正是邗国王族。”
庆云接过自己的剑,随口应了一声,“铸剑技术内传,倒是件天大的功德。还要多亏了那位莫邪姑娘呢。”
那少女哼了一声,双目寒芒闪烁,“好事?殷商时期此处本是越人领地,有邝氏方国。
随着中原势力扩张,殷人屡次讨伐淮越和扬越,邝国也遭殷王受剿灭。
周王灭殷后,将此处分封给了姬姓宗室,建立邗国。
起初周人忌惮当地越人众多善造刀剑,在政策和税收上还有些照拂。
但自干将窃得越人铸剑术,周人也开始大张武力,对邝国后裔进行清剿。
凡是越人,私藏铁器者杀,不从征役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