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断电话之后,孙秘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分外精彩。
孔方毅的一番呵斥,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惊得他摒住了呼吸,电话里说,让他们亲自跟上头解释,最后又撂下一句“自求多福”,可见这回闯了什么大祸
要说广场管理处这地方可真是安逸,比街道和招商部门都清闲,既不用管老百姓吃喝拉撒、鸡毛蒜皮的破事,也不用整天求爷爷告奶奶招商引资跑业绩
坐拥偌大广场,守着聚宝盆一样,旺季商业活动源源不断,淡季也有市民组织活动,油水大,好处多,整天迎来送往的,人脉圈子也广。如果能像落海西的艺人广场那样就更好了,还能租赁摊位给街头艺人,这一点是人民广场非常羡慕的,也是一直在争取的。
基层有基层的好处,不管承办者多大来头,管理处是必经之路,唱多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难免人有些飘,时间久了,猪油蒙了心,就看不明白了。
“刚才就不应该让他小子躲过去,你们摁住他,我就打他个满脸桃花开让他全须全尾儿的跑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管理处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两小保安正在帮忙清理地上摔碎的茶杯。
小保安一边骂咧咧地打扫,一边挥舞着手电筒,回头一看,孙秘书拿着手机,脸色煞白,愣在原地,好像就快要撅过去了。
刚才在电话里,听孔方毅的腔调,孙秘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刚喝下去压压惊的一杯茶水瞬间化作一后背的冷汗,电风扇小风一吹,浑身凉飕飕的。
“孙秘,你咋了啊被那个闹事儿吓住了还是咋的要我说,你们这些懂文化的,哪受得了这个惊吓啊,快坐下缓缓,快坐。”小保安说。
“坐你吗个头到时候等着连坐吧还不快把那玩意扔了,快扔出去”孙秘书一把夺过小保安手里的手电筒,狠狠地砸在地上,又指着扔在桌边的两个安保棍儿,“销毁,全销毁手持凶器,殴打国家重点合作单位,我让你们上来维护办公秩序,你们就是这么执勤的谁也帮不了你,等着接受处分吧”
挨了这么一顿骂,连奚落带恐吓的,两个保安都有点懵逼。
孙秘书则是撂下话之后,怒气冲冲夺门而去。
房门砰的一声响,小保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想到孙秘书说的什么“持凶伤人”,保安的头发根都立了起来,腿肚子直转筋,差点跪倒在地,“孙秘孙秘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可是为了咱老板”
保安哭唧唧追出去,小跑着追在孙秘书身后。
只见孙秘书冲回自己办公室,拿上公文包和车钥匙,逃命似的先跑了,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电话,也不知道去了哪。
东四广场派出所不大,走廊里一片热闹,刚送走了一群家庭纠纷的,又来一伙生意纠纷的。
袁科捧着茶杯,不舒坦地在小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慢条斯理讲述着事件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闹事者“无法无天”的情况。
小民警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埋头做着笔录,讲到精彩处,还问了他两句。
从津沽市来的富耀也被带来配合调查了,他坐在袁科不远处,听得直撇嘴,扭头瞅了瞅身边的民警,才发现,周遭这些人都在兴致勃勃地听着。
跟说书似的。
此时,正讲到三名执勤的保安去惩治他,将发癫的小子围困在当中,可是,电光石火之间,那人身形如影,闪了几闪就躲过了,根本拿不住他
这时候,做笔录的小民警低头瞅着自己写的东西,不着声色地抿了抿嘴。
这特么是武侠吧这玩意交上去,所长不得一个大巴掌呼过来
“老大还没出来”小民警问。
“嗯,李叔过去看情况了,刚出来了,脸色不太好。”另一个回答。
最里间的讯问室,房门半敞着。
既没铐着人,也没完全隔离,偶尔能听见走廊里的人声。
谢杰靠坐在椅子上,卷着胳膊,头往后靠,眼皮耷拉着,他用一种细细长长的冷漠眼光,盯着坐在桌对面的容修足有二十分钟,什么话也没有问。
这边一句话也不问,那边一句话也不说。
只见容修端坐在椅上,双手自然垂放在腿上,双目微阖,面容宁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是,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蜷缩、慵懒之意,反而腰背笔直,二十分钟一动未动。
行如风,坐如钟,站如松,卧如弓,就是形容这样的好家伙。
如果自己的儿子也有这样的身段,肯定让他去考警校,将来干刑警破大案多威风。
把容修带回所里的一路上,谢杰也不知暗暗感叹了多少遍。
而此时,谢杰已经没那个瞎想的精神头了,他的脑袋里,正在寻思着老李过来提醒的话。
老李是谢杰的副手,眼看着就快退休了,是所里的百科全书,他对片区内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对东四大辖区也是心里门儿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