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劲臣依然跪于原地。他无神地看着客厅,遮光窗帘掩了月光。喧嚣隐去,夜色如磐,黑暗似泼墨。
劲臣从不怕黑夜,也从未因一次等待而焦虑过。而这次不同以往。
容修很少将情绪外露在脸上,他目光依然温柔,眼底却冰冷,没有注视他。没有呵责,没有惩罚,转身离开时,他没有回头。
也许不会回来了。
别想。他抬头,望向客厅那片黑,心底默念着。
顾劲臣,别乱想。
而寂静无声的深夜仿佛就是要让他专注自省,掰开了,揉碎了,去思考如何面对最深处的恐惧。
世上再没有比“主人不喜欢我”更让sub痛苦的了,这种沮丧、哀伤、自责和绝望,和以往有着“期盼”和“幻想”的等待不同。这令他慌不择路,指尖微抖,任何剧本逻辑、战术心理都不管用。
像个虔诚而绝望的信徒,唯有守候原地,等待主人的宽恕和怜悯,渴求蜷局在他温暖的羽翼下。
即使明知,那羽翼以火焰荆棘编织,也能予以他追随的方向。
哪怕对方一个注视的眼神,也能触及他的灵魂,温暖他的心灵。
而此时眼前却是模糊的,不知是泪还是汗水,膝处传来痛意,那痛感钻心。起初,地毯是软的,渐渐地,膝骨处有一点压迫感,丝缕痛感窜至神经。身体愈发重,那痛感也更清晰。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感觉,会比疼痛更真实。它能将人在忘乎所以中拉回现实,瞬间清醒,看得更清晰,认知生命,感受活着。他不讨厌这种疼痛。痛。也痛快。
随后便感到冷,冷气激透西装,背后有丝丝寒意,再不多时,膝盖就麻了。细密而剧烈的痛感,如针刺般。而他仍一动未动,重心始终在两腿。
给予他折磨的不是膝处的痛意,也并非漫长的等待与自罚。
掌控、主宰与驯服永远是do的主题,看着爱人因他而臣服、自律、进步,他的内心会产生极大自信,从而获得无上愉悦。而sub也将从主人的愉悦中得到归属感和满足。
长时间的磨合与教导,使得他们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彼此,性情、脾性、习惯、学识他们将通晓对方的一切长项与技艺,拥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与品格,最终他们成为世上最为契合、最为相知相像的两个人。
不论什么原因,都是不够自律而让先生感到不悦。而这次又不仅因为如此,劲臣意识到,他伤害了容修。
容修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雷霆万钧,劲臣耳朵轰鸣,天地间仿佛裂了口,四处涌上黑色。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辩解,没有为错误找借口。
劲臣头脑无比清晰,在情势最为混乱时,他依然保持了立场,控制着自己的角色。
在两人的契约关系中,最忌讳的就是,在主人要惩罚时,不经允许就辩解,为错误找理由;在主人不悦时,还在讲犯错的原因。
要知道,辩解本身就是错误的。事实上,主人要惩罚,sub根本无须辩解。
要么是自己真正、确确实实犯了错,要么是主人错了。但是,即使是主人错了,不相信主人的判断力,否定对方的地位和权力,同样也不正确。主人要惩罚,必然是sub让主人不悦了。
只有认错认罚,反省自身,才是争取得到主人温柔谅解的最好办法。
天亮时,套房依旧幽暗,遮光窗帘没透进一丝光。
就快五点了吧,劲臣想。他忽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煎熬,他知道,玄关壁灯留下的那一星暖色,是容修心底永远不会消失的温柔。
也的确如此,幸而劲臣没有为晚归作出任何解释,否则又会陷容修于两难的境地。
晚归担心只是一方面,容修并不愿承认,影响他情绪的,还有影帝的工作,以及司彬一部分原因。
隔着房门,容修对着电脑,很久没有听到廊厅里传来脚步声。凌晨四点多时,顾劲臣依然没有回卧室。
容修起身,离开工作台,拉开书房门,伫立于走廊黑暗里很久,客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然后,他调高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回到书桌前,没有关书房门,戴上耳麦开始工作。天快亮时,他趴在书桌上睡过去。
劲臣斜靠在玄关墙角,醒来时,套房内依然很黑。
连熬两日,睡眠加在一起不到三小时,劲臣不记得自己是几时昏睡过去的。
地上仍然冷硬,但他却感觉到,房内似乎变暖,温度渐渐攀升,然后就不知不觉跪坐着没了意识。
这会儿,劲臣眼底红肿,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就快八点。
花朵和丁爽今天都不会过来,但中午容修要去录音棚,楚放可能会来找他。
劲臣蹙着眉,扶着墙壁,挪动身子。西装压出细褶,腿没了知觉。撑起时,身体酸痛,以往被容修弄到天亮,也不曾这么难忍。他艰难地站起来,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