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端坐在钢琴前,他侧着头,用一种深邃、自信、神秘而又略带笑意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的多宝,又望向贝斯手,最后他看向身侧不远的苍木。
苍木也看向他。
没有年少时在台上的那种桀骜与张扬,也没有面对他人偏见时的那种不屑与挑衅,八年之后的容修,显得格外的从容平和,浑身都充斥着一种浑厚的气度与洒脱,给苍木的感觉的确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他只穿着随性的黑色t和仔裤,和这架高贵古典的乐器之王并不是很般配,曾经的dk没有keyboard,也没见过容修在舞台上玩过键盘,但苍木就是觉得,对方一定能镇得住这架9英尺演奏级的三角钢琴。
不过,在外人的眼中,就不一定是这么一回事了。
常来live house看现场的观众们无一不自诩rocker,他们奉摇滚精神为圣经,当中甚至有些是业余乐队的固定成员,他们对每个登台演出的乐队都十分苛刻。
除此之外,台下还有在这种场合工作久了,对一切新鲜事儿都司空见惯的贝芭蕾,丁爽,赵光韧,小李……
所有人都觉得,舞台上的那架三角钢琴很碍眼,坐在钢琴前的青年更是与整个live house的气氛不搭调,他们对这次暖场演出并没抱什么期待。
掀开琴盖。
拾音麦克摆在支柱前,十指轻轻触摸上黑白键。
年少的时候,他为了乐队,放弃了所有,背弃了家人,不顾旁人目光,梦想着带上兄弟们一起站到巅峰舞台上。
年青的时候,乐队为了他,和全世界抗衡,兄弟们大难临头,厄运缠身,直到压下个五指山,不得不各奔东西。
生在半个音乐世家,他在高音歌唱家的母亲的培养下弹了二十多年的钢琴,只要他想,闭起眼睛,就能听见木音槌敲击钢丝弦的声音。
当!咚叮叮叮――
左手弹了一个小七和弦,随后分解和弦。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右手弹了个琶音,速度并不快。
当!当!当!当!当!当!
两手一起下键,同时弹奏了数个小七小三和弦。
“什么水平啊,这就上台了”
人群之外,通往后台的转角背静处,奇幻紫的贝斯手石天一对主唱凌野笑道。
刚才在休息室,听说前面有人搞事情,在观众的逼迫下这家店的驻唱上台了,两人都觉得好笑,就出来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舞台上那人完全是胡来,根本听不出他弹的是什么。
“和咱家小侄女有一拼,”石天一说,“这家店怎么搞的,要是这样也行,我还弹什么贝斯啊,也去当钢琴家得了。”
凌野斜倚在墙边,抱着手臂往台上望:“反正就一暖场的,你操什么心”
“这是暖场砸场吧!键盘撒把米,鸡都比他啄的好听,”石天一不爽地抱怨,“今儿来的都是咱们的粉丝,等他们听闹心了,火气上来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老大都不担心,你怕什么”凌野瞟向坐在前方阴影处的那个男人,小声问石天一,“弹钢琴的那个,是这里驻唱乐队的人”
“不知道,不认识。”石天一说,“就一塑料乐队,清一色儿菜鸡。”
就在这时候,侧前方的阴影里,一直坐在折叠椅上的男人,忽然回过头瞪向二人。
石天一刚好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被对方眼神中露出的失望和警告吓了一跳。
“老大。”石天一打了个招呼,赶紧闭上了嘴巴。过了半天,他才近乎腹语地小声抱怨,“怎么了呀,我说的不对吗,老大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瞅你那越活越抽抽的孙子样儿,一个眼神儿你血条儿就空了”凌野晦涩不明地笑了声,瞥了一眼沈起幻。
“操,你俩冷战别拿我撒气啊,都挤兑我干什么”石天一嘟囔一句。
钢琴声从live house的高端音响中传来,从一开始的有一下没一下,到断断续续,越来越流畅。不过,仍然是那几个和弦,那两三段琶音,反反复复,没什么旋律性可言。
观众们都有点不耐烦了,也有人感到好奇,这个帅哥该不会是上台来逗比的吧。
渐渐地,速度快了些,也有了一丁点的小变化。
突然,沈起幻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变,他猛地站起身,扬起下巴,连墨镜也摘下来了,似乎想要看清楚舞台上弹钢琴的那人。
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他,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石天一身后的钢琴师小李。
他刚在更衣室换完了衣服,打算下班了,走到后台过道的时候,隐约听见最初的那三个分解和弦,他蓦地顿住了脚步――有人上去弹钢琴了新来的那家伙让自己弹什么猫日的钢琴摇滚,被自己拒绝了,竟然又找别人上台乱搞了
紧接着,再往下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