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受火候、土质、釉料的影响,一炉能得十之五、六已是罕有,十之三、四已是幸运。若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一炉窑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有瑕疵,有缺憾,有破裂,不可能像宋桃出的这一炉窑,全都碎了,没有一个完整的碗。 不要说宋积云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宁王更是脸一沉,皱着眉走了过来。 再也没有之前的惬意和轻松。 “怎么一回事?”他厉声道。 三司的几位官员也围了过来。 宋桃面色如灰,嘴唇发白,整个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扒着满地破损的匣钵,嘴里喃喃地道着:“不可能!不可能!” 惶恐、震惊、不安,从她的骨子里透露出来。 这情绪有点不对劲啊! 宋积云暗暗挑了挑眉。 从前宋桃也曾在她面前落荒而逃,可宋桃只是难堪,不像现在,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是因为宋桃也知道她是宁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现在失败了,宁王不会放过她?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有什么阴谋? 是因为自己严防死守,他们没有找到机会,还是这其中另有蹊跷? 宋积云在心里琢磨着,总觉得这其中多半是另有蹊跷。 会不会是元允中帮了她呢? 她在人群中找着元允中的身影。 人群都挤到了宋桃这边来,她半晌也没有找到他。 宁王却已脸色铁青,喝斥那几个帮宋桃砸匣钵的衙役:“你们快点!” 还有十几个匣钵没开。 如果没一个是完好的,岂不是证明之前宋桃是在栽赃诬陷宋积云的。 他这个支持宋桃打官司的人也得落个“识人不清”的污名。 他看向宋桃的目光有些阴森。 “是宋积云害我!”宋桃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厉声道,却朝一旁放着的釉料扑过去,“只有釉料出了问题,瓷胚才可能全都裂开。” 宋积云一愣。 还真是这样。 难道有人动了宋桃的釉料? 宋积云思绪飞转,虽没有答案,却需要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不能让宋桃泼她的脏水。 “宋三小姐,”她称呼宋桃,“这里虽说是琉璃厂的大门口,可也是三司设立的大堂,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说是我害你,你要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可要请三司的诸位大人做主,告你个诽谤了!” 宋桃扑向釉料的身形一僵。 当初为了避嫌,也为了不惹出什么不平之事来,他们的釉料也好,烧炉的木柴也好,都是由造办处准备,然后堆放在一块儿,由她们自己随机挑选的。 她此时指责釉料出了问题,岂不是在指责造办处的官员失职? 这都是小事,要紧的是,她釉料怎么会出问题? 宋桃想到她做的那些事,顾不得那些许,慌慌张张地揭开了放着残余釉料的陶罐。 很多釉料都是草木灰加上各式各样的矿石研磨成粉的,乍眼看去,全是些深深浅浅的草木色,根本分辨不出来各是什么釉料。 她伸出食指从陶罐里粘了些釉料,放到嘴里尝了尝。 宋桃尝到了陌生的味道。 真的是有人动了她的釉料! “这釉料被人动了手脚!”她大喊道,视线求助般投向了宁王。 宁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元允中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一身藏青色素面细布道袍,更衬映得面如冠玉,气度雍容,举止翩然。 “宋三小姐说你的釉料被人动了手脚。”他声线清越,声音平缓,却莫名能让站在他周边一丈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司的官员立刻向他望去,纷纷和他打着招呼:“元大人来了!” “内侄过来了!” “世兄过来了!” 元允中一一和众人见礼。 琉璃厂前变成了认亲之所。 后面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的人一面往前挤着,一面高喊:“前面看热闹的兄弟们不要说话了,听这位新来的大人说。我刚才可听了半个耳朵,这位新来的大人在问话呢!” 很多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让我们后面的人也听听都说了些什么!” “那你们别挤啊!” 七嘴八舌间,元允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