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朱福居然不打算给他一点甜头尝尝, 那怎么行。严小华眼珠子骨碌碌转圈,扭头钻进茶水活动室,抱着一个脸盆钻了出来, 倒着拿扫帚敲打盆底,张口说唱:“锣鼓一声响, 北沟乡的金山银山, 嘿, 长腿跑了, 锣鼓二声响, 大厂、小厂、小店霉运当头, 锣鼓三声响,大小麻烦找上你们家的门。”
破四旧风风火火搞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把迷信从国人骨子里剔除出去。
拿盆跑到别人家门口敲盆底唱衰被所有国人忌讳,严小华这个行为已经犯了众怒,众人脸色出奇的难看, 都要上手去撕严小华。
严小华丝毫不怂,他现在正委屈着呢。
可不是嘛。
作为榴城街道杨柳村的无业游民, 他经常忽悠人骗点酒喝, 这不赶巧骗到王兵头上。王兵说他手里有一个厂房, 想要卖了,他一个城里人怎么也不能被一个乡下佬比过去,他哇哇的吹牛,吹完了牛, 他自个儿都忘了, 哪里想到隔天王兵到城里找他,死活要带他看厂房,非要把厂房卖给他。
王兵也不想想自己要是有钱买厂房, 能跟他一块儿喝酒?
他兜里没钱,又不能跟王兵说他没钱落了城里人的面子,心里即委屈又憋屈,臭着脸跟王兵到了北沟乡。
到了北沟乡,这里哪哪儿他都嫌弃,暗暗盘算着等会他找借口回城里找要哥,哭爹喊娘的求要哥盘下这个厂子。
严小华正在唉声叹气替自己委屈,田朱福带着一群干部来了,他听了田朱福说的话笑歪了嘴,当即决定不去找要哥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要哥的,他想要见着要哥,要一层一层的塞钱找关系,就算最后他见着了要哥,要哥也不一定为了给他撑面子就盘下乡下的破厂,毕竟他在要哥那里一丁点儿面子都没有。
这个破地方让自己受了委屈,他要一点甜头也是应该的对吧。
他就把王兵的破事说了出来,一来嘛,他明明白白告诉乡下人他不买厂房的理由非常正当,以后他们别到城里抹黑他,二来嘛,怎么说他都吃了亏,乡镇府意思意思,给他个两三百作为补偿。
好家伙,这些人不补偿他就算了,还想揍他。严小华气的发狂,拿着扫帚怒指众人:“你们北沟乡的乡镇府真不要脸,在自己家门口把黑的说成白的,可怜我一个人进入这个狼虎窝,被你们摁着头吃下这个亏。”
说着,他又开始说唱。
这时候众人反倒不敢怎么着他了。他们怕啊,害怕严小华回市里就这么一通说唱,市里人被他这张能说会唱的嘴说的将信将疑,又有严小华身上的伤痕作证,市里人肯定完全信了他说的鬼话,到时候他们北沟乡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们不敢怎么着严小华,打起王兵却没有顾忌。
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缺德事,大家最凶也只不过堵在他家门口骂一上午,从来没对他动过拳头,所以当拳头落到他脸上,王兵整个人是懵的。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把厂子卖掉,你们至于那么火大嘛。”王兵蹲下来抱着头往外钻,带着一身脚印钻到路上,他抬沾满灰的手背蹭鼻子,半张青紫的脸被糊了一滩鼻血,他又是揉屁股,又是捶腰,龇牙咧嘴回头看一眼,看着他们恨的不行打一团空气,他捧着肚子大笑两声,笑声戛然而止,捂着被扯痛的嘴角跑路,把鞋跑掉了,他都没回头捡鞋。
众人打着打着,发现人不见了,成群结队离开乡镇府去找王兵。
大门口空荡荡的,田朱福一眼望到了林北三人,他朝林北三人点头的同时,翻开袋盖,手伸进上衣大口袋里掏钥匙,掏出一串钥匙,看着林北三人对姚广亮说:“老姚,我带林老板三人去看厂房,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田朱福把又刺又扎手的严小华甩给又臭又硬的姚广亮,笑容灿烂朝林北三人走过去。
在姚广亮眼里,不是北沟乡的人都是外地人,他们北沟乡的屎都是香的,外地人吃的白面馒头比茅坑里的屎要臭要硬。
在他看来,外地人在北沟乡办厂,给他们带不来任何好处,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坏处。
到时候几个外地人拍拍屁股走的干脆,他们本地人却有苦难言收拾外地人留下来的烂摊子。
看到田朱福对外地人那么热情,姚广亮手背后转身回办公室,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搞黄了。
姚广亮坐在办公室喝茶的时候,其他干部跟着田朱福过去凑热闹,严小华见其他人走了,又想到田朱福点名让姚广亮跟他协商赔偿金额,严小华大摇大摆掀开布帘走进办公室找姚广亮要钱。
“三、三百!!!”姚广亮的声音震落了瓦片上的落叶,吓的蹲在柿子树枝头休憩的麻雀一头栽下来,它惊慌扇动翅膀挣扎着托起肥胖的身体逃走,吓的跟林北三人说话的田朱福一哆嗦。
这个姚广亮干了这么多年基层工作,已经是一位老同志了,咋遇事还大惊小怪。他是一名乡镇书记,有义务帮助姚广亮早日成为一位合格的老同志,田朱福决定以后遇到又刺又扎手的人,全丢给姚广亮。
田朱福一身正气接着刚刚的话说:“咱们北沟乡稻米好,古诗上说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