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她刚刚还那样乖地挂在伊路米身上。明明昏沉地没什么兴致,还要黏着。 水声越来越响了。 伊洛丝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看他。 “不要,伊路……”她小声地,明明在喊别人,却仍看着他,仰着眼睛,半满不满的泪滴了下来,连同她的视线一起滴进他眼睛里。 “好疼,我真的好痛。浑身都痛……” 伊路米确定她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太假了,甚至激不起他吐槽的心情。更别说他还遵守着游戏规则什么都没干。 “有辱门楣,伊洛。”伊路米附在她耳边。指尖仿佛在压按一块浸透水的海绵,“这样宣之于口会让我很困扰。” 侠客抬了手,掌心总算碰到她的脸,力道并不轻地给她擦,把颊上绵软的肉挤扁了,一下按出红痕。星光本来就是很远很冷的,照得她脸上的水反而又清晰又暖了,不像假的。 这种哭法和平时有区别。具体哪儿不一样,很玄妙,很难描述。如果说日常是大坝决堤,那这种哭就像冬日清晨凝在玻璃上的露水,安安静静地聚一小点就淌一小点。 昨晚也这样。侠客一度以为伊洛丝遇到瓶颈了,要干涸了。但她坚持地保持着这个频率没停。侠客只好不断地擦,泪水和冷汗混在一起,蛰得他很疼。擦不完的眼泪和他落的汗,流去被他咬出来的伤口上,大概也是痛的吧。 疼痛会刺激大脑产生内啡肽,很容易上瘾。这解释了为什么她总哭得停不下来,也解释了他怎么总忍不住想上手。 问题是她怎么会痛呢? 她的确受了伤的,伊路米那种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玩法—— 但她那时候也没喊疼啊。 哪怕,他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喉咙,锋利的牙抵压着她好像也很脆弱的软骨薄皮,磨出淤血,找到最单薄的一处用力嵌入。颈静脉离心脏只有30厘米,血和腥气顺着牙齿流入口腔,侠客咽进去,和他的皮肉骨血融在一起,自知那是和情致,助兴无关的痛觉。 是捕猎。 以十分原始的姿态把被别人偷走的猎物重新猎回来,做标记。也许还带着他也不很懂的恨,要生啃出另一个洞,把齿痕印在她骨头上。 她以前那样欺负他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被他叼着颈子却像只从来就无力挣扎的小动物遇到了天敌,可怜的要命。 故意的,在哄他。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不管怎么看,伊路米并不会怜悯她。 既然是说给他听的,侠客得有点反应。 他揽过伊洛丝的脑袋,她在抖。张着唇,好像真的很怕,怕得发抖。把看着他的眼神也抖坏了。他于是找到了插手的理由,揽过她的腰,让她远离恐惧,疼痛的根源。 差一点了,吻没能落下去。 伊路米掰过她的脸,盖住她的唇,半阖着眸,余光漫不经心地看他,却没在对他说话。侠客听到咕咯一声,不知是哪传来的。 “丢吧……姐姐。” “得好好教呀。费这么多工夫……它还是不知道怎么治你的疼……” “实在亏大了。” 侠客觉得没想明白的是伊路米,不是他。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不是来自同个方向的再多一份逢迎,是能以假乱真的另一种选项。 他吻住她的耳骨,深重地顺着她的伤口,贴着伊路米的指节,挤了进去。 “不怕。”侠客说,“我在……” 两人完全不同的节奏,迥异的想法,与其说是配合,更像彼此仇视的打架。 一望无际的海洋上飘来一根浮木,抬手就能抓住的。 有用吗?也许有的。 会抓吗?谁知道呢。 …… 伊洛丝睁开眼,看见侠客安静沉睡的脸,她缓缓眨着睫,看了一会。伊路米也醒了,反手拎过她,下床,洗漱。 她套了件高领毛衣出门,上班路上买了个面包啃。 库洛洛起得挺早。昨天赶上了他们和三区副区长的第一次碰面。对方非常客气,很好说话,替他们接洽了研究团队。团队也很好说话,定下了见面时间。 “太快了。”库洛洛说,“不像剩下什么漏网之鱼的样子。” “有也不能抓。”伊洛丝举着手机,咬了一小口面包,很快地咽下去。 她靠着小巷的灰墙,看一抹狭窄的晴空:“有恃无恐罢了。眼见塞勒不行了,也许他们会弃暗投明,给我们留些什么呢。”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