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就问:“督查院‘三司’重地,不是说,不能让女流之辈进来么?”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你是受过皇上金口亲封的县君,自然来得。”时金川说,“就进去之后,别乱说乱问乱逛就是了。” 秦琴自然称善。 窗明几净,房屋俨然的督查院里,突然走进来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妇女,着实是醒目得很。 “那个女人是谁啊?长得忒好看……” “怎么也不捣鼓打扮下自己,还大包小包的?” “听说是今儿刚到任的经历大人的妻子。” “啧啧,带着妻子到衙门来,这位独一份啊。也太出风头了……” “你别看那个女人穿得土里土气的,人是得了敕封的县君。所以才能进来。” “县君?那就更不像话了,穿得太差了。我家给我捧痰盂的丫鬟穿得都比她像样。” 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有的传入了秦琴耳中,有的没有。她公平对待,一律一笑置之。时金川把她带到了自己处理公文的屋子“听廉斋”内。身为督查左使,他有自己的三间房办公用。当中一个议事厅并批阅文件的地方,西边是歇息用的房间,东边是个小花厅。 让书童带秦琴到了小花厅,时金川命人奉上茶水点心,说:“你就在这儿安歇。等明湛办好手续之后,我会让人带他到这里来。你们夫妇自行离去即可。” 秦琴称了是,又再次十分感谢了时金川。 喝着好茶吃着点心,一上午一晃眼就过去了。午炮放过了不久,明湛就来了,把秦琴领走。 秦琴难得一次做了个听话小媳妇的模样,规规矩矩跟在明湛身后。她满肚子的话想要问明湛,又问不出来,这地方人多耳朵杂,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冷不防,明湛回过头:“你一直盯着我看?” 秦琴顿时老脸一红:“没有,谁说的。” 明湛说:“你就是在盯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哎呀,看一看又不会吃亏。”秦琴索性耍起赖皮,她就是觉得明湛好看,多看了两眼,那又怎么啦?明湛看到她耍赖皮,顿时拿她没办法,说,“行吧。其实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秦琴:“??” 明湛眼眸一深:“我们,没地方可以去了。” “哦。你说我们可能要露宿街头吗?”秦琴飞快地说,“没事。马车还在,接上我们,随便找个背风的地方凑合就行。幸亏出门的时候带了睡袋和帐篷……” 明湛那叫一个无语,傻丫头,逗她玩呢,她竟然当真了。 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笑容愈深,就跟逗到个好玩毛团的猫儿似的:“逗你玩呢。时大人答允让我们借住在他家的偏院里。我们这就赶紧过去吧。晚了对主人家就不礼貌了。” 秦琴这才知道明湛跟自己开玩笑,又好笑,又气,伸出爪子把他挠出了几道红丝丝。 明湛喊了个腿儿去传话,把滞留在客栈附近的马车叫唤过来。 车夫是从大沽口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也是比较熟悉的了。这会儿见到他们,脸色就不大好看,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明湛给了双倍赏钱,说:“没事。这件事连累不着你。” 车夫敬畏地看着他们,说:“先前跟两位相处,已觉大不凡。没想到二位竟有这样的风骨节气,和锦澜小公爷那样的人物作对。差不离的人,早就毁了贞节了。二位真是豪杰。” 明湛哈哈一笑,秦琴也觉得好笑,逗着说:“什么贞节,我这样抛头露面到处跑的,难道也配提这两个字么?” 车夫顿时脸色大变,说:“夫人说话小心啊!” 秦琴就知道自己玩笑开得过分了,他们的观念还是极其保守的。微微一笑,跟车夫打听起京城吃喝玩乐的地方,把话题岔开。 …… 来到了时府,明湛递了名帖进去,时金川的长子时昀接待了他。因时金川不在,时夫人又出门礼佛去了,一切从简。几乎是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另有时家大管家井宝全领着明湛和秦琴,从偏门进了他们借住的清泰园。 这清泰园,原是时家蓄养戏班子的所在。因前年薨了个太妃,国丧三年,京中贵胄人家一概不得养戏班子,时家就把戏班子散了。清泰园就闲置了下来,地方虽小,却是堂厢屋俱有,灶水房齐全。还有几缸好鱼,一架葡萄,墙角下几盆零星的月季,已经长得膝盖高了。 清泰园里有现成的一个洒扫嬷嬷,一个镇茶倒水整理的粗使丫鬟,名叫春娇。 秦琴这就感受到了时金川的热情,她笑着对明湛道:“真的是要好好谢谢时大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