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族长抚须跺脚道:“天威不可测啊!” 唯独是秦琴,倒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脸色如常,一双墨眸更是沉稳如渊,神色莫测。 冯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明湛和你聊过?” 摇了摇头,秦琴一口否认:“怎么可能。” 冯晓就没继续纠缠这话题,问:“现在工期更赶了,有办法能加快吗?” 又加了一句:“钱不是问题。皇上掏腰包,自然是要从宽里花钱的。” 秦琴为难道:“可现在已经是最快的进度了。有些进度能省,有些是不行的,比如说那桥板,用了模具来造板铺路面,自然能够大大加快。可是那泥浆混料的桥面必须阴干三天,才能再往上架面板,这三天就不能省了。” 冯晓问:“必须得三天?能不能加快点,比如说……用火烘烤?” 秦琴直摇头:“不行,会炸。你也不想皇上圣驾通过大桥中心的时候,桥面突然之间炸开一条大裂缝吧?”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她只是往严重里来说。 这一说果然有效,冯晓沉默了。 秦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但是……也不可行。” 冯晓猛抬头问:“有什么法子?说!” “加长工时!”秦琴道,“现在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酉时放饭,之后就歇下了。如果能够做到再上一个时辰的夜工,有好多事情就能够赶出来。最多我的夜校不办了。” 冯晓垂眸不语,目光闪烁,显然在思忖考虑。 卫家栋道:“秦夫人说得有道理。晚上其实大部分人聚在工棚里,也是喝酒赌钱,如今工棚外面的树林子里,野鸡流莺的粉帐子都给搭起来了,每晚那动静能闹到后半夜去……如果可以多加钱,再多管一顿饭,没有不乐意的。” 有卫家栋说话,卫大造和卫小造只有附和。 而靠海村这边,则以秦族长为尊,秦族长自然是站在秦琴这边的,但也有他的顾虑:“我们靠海村的人,多半都是一家大小出动过来干活的,这其中许多老弱病残妇人,做的是后勤的活儿,好比洒扫、厨房……平日,酉时收工之后,还得再忙活一段才能歇下,白日在大家上工之前,又要起来煮饭。本身已经多干了不少活儿,如今还要长工时,不大公平啊?” 秦琴道:“族长您放心,我们这边自然会做好相应调整的。不会让人忙的忙死,闲的闲着。” 跟在秦族长的秦桂树,却问了个点子上的问题:“晚上开夜工,那河面上黑黢黢的,怎么个开工法?” 秦琴顿时一拍巴掌,扭脸看向了冯晓:“冯大人,这就是最大的难关了!光是凭蜡烛火把,是没办法照那么远的。能不能想办法,给我们弄点儿鲛明灯?” 冯晓讶异地问:“你又知道鮫明灯?” 秦琴说:“鲛油千年不散,光芒远播。在海角村不远处的那座灯塔,就凭着拳心大的一点鲛油,如今已燃烧三月有余了。如果冯大人可以帮我们弄到鲛油,现在两岸点起大灯,再沿着已合龙的桥身加缀一二灯火,那么就能够解决照明的问题,晚上也可以继续施工。” 冯晓又想了一想,只好承认,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就说:“那让我来试试,想想办法吧。” …… 接下来,几个组长还要继续细聊调整分工的问题。秦琴送冯晓离开指挥所,她陪着冯晓走出了鱼码头,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难以计数。还有个卖果子的妇人,坚持送了秦琴一大把蜜饯果子。 冯晓道:“你倒是很受欢迎哈。” “人和人之间,不过是真心换真心罢了。”秦琴道,“这些天来,我们的人驻扎此地,建造大桥。带旺了这边的生意不说,捎带手的,什么扎篱笆修屋顶找走丢了的孩子之类的事儿,也没少帮忙。一来二去,就熟了。” 从潜意识里把子弟兵那一套做法带了过来,秦琴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举手之劳,带动了身边的人,也给她带来这许多善意。 双手捧着荷叶包着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蜜饯果子,传入鼻子里的香气甜甜的,秦琴的笑容也比蜜甜。她拈起一颗杏脯,吹了吹,递到冯晓手里:“来,尝一尝?我们本地不产杏子,这种杏脯卖很贵的。” 这一大把果子里,统共也才三颗杏脯。 冯晓接了过来,琼州没有杏子,他生活的京畿一带,却多的是杏子。 到了杏子丰收的时节,价格便宜。 还有人说“杏伤肾水,不宜多食”,就更少男人问津了。 没想到到了南方,会有人珍而重之地把它作为珍贵礼物,送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