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冲刷着锈迹斑斑的残骸,雨水在交错的金属支架里流淌,裹挟那些温热的鲜血,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很快地面便汇聚起了一滩滩暗红色的水渍,里面飘荡着纤细的血丝。
食腐鼠跪倒在地上,浑身传来难以遏制的剧痛,他努力地蜷缩起了身子,将自己柔软的内脏保护起来,这样即便男人们对自己拳打脚踢,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男人们应该在嘲笑自己吧?
食腐鼠知道的,自己这佝偻的身材本就畸形,现在蜷缩着,应该和一头巨大硕鼠没什么区别吧。
很多人都以此嘲笑过食腐鼠,食腐鼠也早已习惯。
生活就是这样,只要你习惯了,再残酷的事情也无法在心底泛起波澜。
“这里是个陷阱。”
青色的眼瞳的男人说着的同时,食腐鼠在心底轻声道,“也是个对我的陷阱。”
屠夫欺骗了这两位疯子,代价很廉价,只是食腐鼠与占卜师的命而已,在这残酷的食物链内,这样的结局对于食腐鼠而言,他并不觉得意外。
“屠夫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伯洛戈对佝偻的男人、也就是食腐鼠再次发问道。
“没有,”食腐鼠用力地摇着头,“他只是叫我们拖住你,别的话没有说。”
食腐鼠很善于生存之道,他知道该如何趋利避害,这种时候屠夫的危险早已被他忘到脑后,最重要的是眼下的生存。
列比乌斯突然问道,“这里是由屠夫经营起来的,对吗?”
“没错,我算得上这里第一批的居住者,我知晓废船海岸的一切。”
食腐鼠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对列比乌斯解释道,“如果你想了解这里,我完全可以胜任导游这个职务。”
伯洛戈觉得自己找到了线索,“屠夫在这都做了些什么?”
“他没做什么,屠夫只是单纯划了片区域,让我们将生意转移到这里,剩下的事他从不过问。”
食腐鼠一直觉得屠夫是个怪人,一个纯粹的疯子。
建立了废船海岸后,屠夫直接放弃了这里,不在乎利益,也不在乎权力。
伯洛戈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那么是谁在管理这?”
食腐鼠突然沉默了下来,伯洛戈步步紧逼,“看样子你是知道了。”
短暂的纠结后,食腐鼠开口道,“他们……一群陌生人,他们通常不会在集市里,而是藏在这残骸废墟的更深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的……”
食腐鼠说的是真话,那些人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某种禁忌,明明同处于一个环境下,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互不干扰。
伯洛戈看向列比乌斯,哨讯联系起彼此,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继续,伯洛戈。”
伯洛戈点头,拎起染血的羊角锤,威胁道。
“他们在哪?”
食腐鼠的目光呆滞了片刻,嘈杂的雨声与雷鸣正在他的耳边远去,很快呢喃细语取代了这些声音,像是有妖艳的女人抚摸着他那粗糙的皮肤,对他轻声诉说。
“他们]……”
食腐鼠举起手,指向伯洛戈的身后。
“他们就在那。”
伯洛戈转过头,不知何集市的空地上已站满了人群,人们的目光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手里握持着刀剑枪械。
怪异的狂热氛围降临此地,每个人都处于一种过度亢奋的状态,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乃至脸庞都开始涨红。
然后伯洛戈听到了,女人那婉转凄凉的吟唱。
恍惚间,伯洛戈觉得自己正身处于剧院之中,女人在舞台上扭动着身体,令绝美的音律从喉咙间溢出。
她用着伯洛戈听不懂的古老语言,含义深邃玄奥,像是某篇伟大长诗的一段,伯洛戈相信这不是独属于自己的幻听,因为他眼前的每个人,哪怕是列比乌斯都做出了与伯洛戈一样的表情。
悲伤,无止境的悲伤。
伯洛戈屏住呼吸,他没有办法去形容这种纯粹的伤感,就连眼角也不自主地流露出了些许的晶莹,好在直到最后一刻,它也没有落下来。
“真难过啊.”
艾缪在伯洛戈的脑海里低语。
眼前狂热焦躁的人们也因这歌声而熄灭了怒火,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瞬间变成了一场葬礼。
不知道是为谁举办的葬礼。
“虚灵学派疑华者,阶位未知……”
在这无穷的哀伤里,伯洛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列比乌斯与艾缪的脑海里,伯洛戈判断不出对手的位置,只好将这一工作移交给列比乌斯。
“看样子废船海岸只是个幌子。”
伯洛戈开口道,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集市内。
目光扫过食腐鼠,还有那些受到支配的人群,伯洛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