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能人,新朝能得以建成,您的功绩,阎王爷那儿,可都记着呢。” 淑椒也笑,她生得一张小嘴,本是有些局促的,染了朱红胭脂,便要好得多,一笑起来,便生出几多妖冶与明艳。 “那就不同些了,本宫自己,便是阎王,功德业障,不过是费点墨汁子的事。” 尹立枢面色微有一滞,随后便收了笑意,转成狠戾神色,寒声道:“如今这‘本宫’,你可是称不得了,日后如何自称,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哼,”淑椒嗤笑一声,稍时,便答道:“再怎样,也不必如阁下一般,自称犬马。” 尹立枢见她神色如常,心觉甚异。 但无论如何,身为男子汉,不能丢了份儿,于是他迅速立起身,持着严肃面孔,语调冰冷,“你且自己瞧着吧,风水轮流转,今个儿是你,明个儿是我。从前燕山行也风光,现在呢,坟头草又几许?” 尹立枢已走出去几步,才忽然听闻,淑椒在其后唤道:“以后想葬在何处,我瞧着,也不必选了,便同燕山行葬在一处,反正你俩从前也算得上是兄弟。” “哼。”尹立枢轻轻嗤笑一声,便悠悠向前走去。 下一幕,便复又到了眼前。 四方沙土飞扬,淑椒双目染了许多红血丝,却也觉不出疼痛,而是浑然无觉。 她终于动了动,只是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才知道颀长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然断裂开来。 不过淑椒并不怎样在意,浅浅看了一会儿,便复又抬头,随便望向一处。 金淑椒很想一些旁的事,不知为何,怎么也回忆不出。 她试图回忆起自己最末一次见金淑柠时,是怎样的景致,她身着如何样式的服饰,唇上搽的何种色彩的胭脂,周身上喷洒的花汁子是哪一样,旁的佐物是哪一种。 她浑都不记得了,淑椒原来只以为自己惯于忘却自己犯下的错事,如今才明白,连痛苦之事,也擅于遗忘。 “小公主,怎么落得这幅样子?”一位同样负责押送淑椒的看守倚在淑椒的囚笼边。 他肩膀稍窄,腰也束得瘦些,不过还能看出一部分练家子的底,站姿也板正些。淑椒从前在胡尤义手下习武,一看便知道他不是耍滑头偷闲的小兵。 金淑椒淡然望了他一眼,复又看向自己的一双手。 “怎么,心情不好?”他转过头,露出几分笑容,问道。 淑椒看见他一张侧脸,鼻梁颇高,嘴唇极薄,唇色也淡。 闻说这句,淑椒才终于有所答复:“若是你呢,关在囚车里,候着遭人流放,能好受么?” 他走开一步,回过身,轻轻一笑。 淑椒是才看清他的全貌,鼻梁虽高,五官上还是很有几分清秀的,不过脸型有些瘦削,便又减了几分柔和。 只到此时,淑椒才终于对眼前此人生出些许好奇。 “小公主,有些东西,不是讨来的,该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他这样说道。 小公主?淑椒并不喜好这个称呼,她忽然想起小时,自己并不愿意做公主的时候。 小淑椒实在不愿承担这些。 见淑椒不答,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复又说道:“小公主,你来猜猜,我是何方生人?” 金淑椒却忽然抬头,打断道:“许兄弟,我都已是将死之人了,你去找些能活得更久些的人谈天吧。” 姓许的听见淑椒唤自己“许兄弟”,神色骤然如点亮的烛火,他欢笑道:“这不就猜对了一个么?” “我果然没看错人。” 竟是不明所以地来了这么一句。 淑椒不乐得理会他了,复又垂首,呆望向一处。 “嗳,小公主。你在宫里的日子如何,我倒是好奇得很。”姓许的凑近淑椒,面上添了几分兴奋和喜悦。 淑椒不曾正面答复他,边清理着手指中的污泥,淡淡答道:“燕飞梁,至少是周边境地。” 他放声大笑,微微颔首,称赞道:“小公主,你挺厉害啊。” 忽又闲步而去,随口道:“比之你那个妖精似的姐姐,那可是聪明多了!” “你见过我姐姐?”淑椒微微颦眉,问道。 “远远地看过一眼,周身的金玉珠饰,绫罗锦缎,平民百姓恐怕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 淑椒并不回答什么。 她是穿过狐皮大氅的人,也曾是贫民窟里讨饭中的一个。 “不说那些个了,否则你又要难过。”他眨眨双眸,复又笑眯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