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后,他又扭过身子,带着讨好的笑容,关切的问道:“姐在上阴学宫,待得还习惯吗?”
徐渭熊那冷如寒霜的眸子,斜斜看向他,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听说你学武啊。”
徐凤年神色一整,沉肃的道:“老黄死在武帝城,我想把他剑匣取回来,姐觉得学武不好?”
徐渭熊转过头去,看向房门外,淡然道:“学武随你啊,我只是没想到,在你眼里,老黄胜过了北凉。”
徐凤年脸色微变,不解的问道:“这怎么说?”
徐渭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只是那情绪却是淡淡的怒意:“到了今天,你都还没有决定接过徐字旗。”
徐凤年满脸诚恳的道:“我是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千斤重担。”
“够了。”徐渭熊霍然起身,吓得徐凤年弹身而起,紧张的唤道:“姐……”
徐渭熊收起自己的怒意,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状态,但这种状态下的她,周身气压越发的低沉。
她漠然道:“你想怎么做,随你。”
听到她这句话,徐凤年连忙欠身道:“多谢姐高抬贵手。”
徐渭熊见此,一股郁气直冲胸臆,迈开步子便往外行去。
徐凤年脸色大变,慌道:“姐你去哪?”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声没好气的娇脆声音:“这家伙,真急死人了。”
徐渭熊在离房门三步远的地方止步,因为门口被两个人挡住了。
郑吒跟萝丽一个抱拳躬身,一个双手交握置于腹间微微欠身,齐声道:“见过郡主。”
徐渭熊自然不会不知道郑吒和萝丽的存在,她甚至连两人的画像都已经看过。
对两人她的态度倒是要好一些,不过也好得不多。
“不必多礼,你们就是郑公子和郑夫人吧?拦住我所为何事?”
郑吒目光越过徐渭熊,看向她背后的徐凤年,有些不满的道:“你明明已经有接掌北凉的打算,为何不与郡主说明?莫非你还想给自己留着退路?”
“嗯?”徐渭熊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霍然转回身去,冷电般的眸子投向徐凤年,凝声道:“他说的是真的?”
“呃……”徐凤年一缩脖子,神色赧然的道:“倒也不是什么留退路,我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嘛。”
徐渭熊上前一步,吓得徐凤年连退两步,她追问道:“你要准备什么?”
此时萝丽上前几步,走到徐渭熊身侧,自来熟的抱住她一条胳膊,笑吟吟的道:“郡主别急,世子说的没有准备好,就是指武功还没练到家。”
“想必郡主也清楚,军中乃是强者为尊的地方,那些将校也只服有本事的人,若世子武力不过关,又如何折服军中将校?”
“即便他因身份之故强行接掌徐字旗,若将校们不服世子,阳奉阴违,军令不畅倒是小事,甚至世子将会面临被架空的风险。”
萝丽这番话可谓全然说在了点子上,是以徐渭熊对她自来熟的行为,并未有丝毫反感,反而心里对她多了几分认可。
徐渭熊只是看向徐凤年,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有了萝丽的这番铺垫,徐凤年自然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当下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起意练武,的确是因为老黄。”
“但姐你仔细想想,若我真能凭自己的力量,从武帝城把老黄的剑匣拿回来,那北凉军中,又还有几人是我对手?”
“到那时,像宁峨眉之流,无需我主动去收服,他们自会献上自己的忠诚。”
徐凤年说完后,郑吒补充道:“世子如今已经得到王重楼一身大黄庭功力,只消将之彻底炼化,不说天象,指玄境界怎么也得有。”
“加上在下传授的武功绝学,不出三年,陈芝豹之流绝不会是世子的对手,到
那时,世子才能真正如王爷那般,撑起徐字旗。”
随着几人的相继说项,徐渭熊脸色逐渐柔和下来,声音也不再那么冷硬。
她对徐凤年道:“好,三年时间,北凉还等得起,但是我要你现在就去告诉爹,说你愿意接掌北凉。”
……
“北凉参差百万户,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功名付与酒一壶,试问帝王将相几抔土?”
“山上走兔,林间睡狐,气吞江山如虎,珍珠十斛,雪泥红炉,素手蛮腰成孤,十万弓弩,射杀无数,百万头颅,滚落在路。”
“好男儿,莫要说那天下英雄入了吾觳,小娘子,莫要将那爱慕思量深藏在腹。”
“来来来,试听谁在敲美人鼓,来来来,试看谁是阳间人屠?来来来,试问谁与我共……逐……鹿。”
大年夜,清凉山顶,徐凤年、郑吒、萝丽、徐渭熊四人围桌而坐,桌上放着红泥小火炉,其上温着绿蚁酒,桌上还摆着许多珍馐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