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磕完头,朱瞻壑也没有继续跪在蒲团上,而是翻身坐到了灵位的下方。 “几次了?这是第三次了吧?和您不一样,我先后三次回到这里,但最终还是走上了您的老路。”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其实一开始我是无心皇位的,因为大明如今的疆域实在是太过广阔了,广阔到了哪怕是两个皇帝都有可能治理不过来。” “原本我想着,堂兄他或许不像您一样在对外方面很强势,甚至还会放弃安南乃至大宁和开平两卫,但胜在内政清明,也是可以的。” “毕竟,孙儿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凶名在外了,堂兄他做不了恶人,这恶人让我来做也是无妨。” “但是没想到,堂兄,乃至堂兄的儿子,都忌惮我至如此地步。” “当然了,也有可能我实际上是包藏祸心,以至于让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毕竟,如果我想的话,堂兄的儿子可能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只是,孙儿心里有怨。” “当年,孙儿所做的一切都被您当做是铺路石,给堂兄的继承大统铺了路,但是孙儿我又差在哪儿了呢?” “我知道,您会说差就差在我不是嫡出,不是大伯的儿子,而是您的嫡次子汉王之子。” “我也知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若是择优而取,虽是最佳方案,但却也不免会让后世子孙怀有不轨之心。” “但是啊,您有没有想过,可能孙儿比之堂兄,并不亚于您比之建文皇帝呢?” “新粮是孙儿让人带回来的,摊丁入地、即时候补以及考成法也都是孙儿提出来的,在内政这方面,堂兄不及我。” “当年您御驾亲征,是孙儿力排众议筑京观,才换得了大明十数年的安稳,甚至换来了茶马互市的史上最低价格。” “后来,孙若平安南、灭倭国,如今将大明的疆域扩大到了秦皇汉武都不能及的地步。” “您说,孙儿差在哪儿了呢?” 说到这里,朱瞻壑将脑袋靠在了香案上,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 “您说,您当年的感觉,会不会和孙儿如今一样?在懿文太子死后,在得知太祖高皇帝要立一个毛孩子为皇帝时,您有没有和孙儿今日一样的不甘?” “不过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正如您当年起兵靖难一样,孙儿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呢,孙儿向您保证,虽然孙儿觉得当皇帝很累,但既然做了,那孙儿必然会将其做好。” 翻身跪回了蒲团上,朱瞻壑再次磕了三个头。 “或许,大明仍旧会走回老路,但最起码,孙儿有信心让我们汉人不再受外族欺辱。” …… 日暮时分。 朱瞻壑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内侍和宫女们忙忙碌碌的,他们在将里面的东西搬走。 对于孙若微,朱瞻壑已经没什么心思动手了。 孙若微的一生,一直都是在重压之下活着的,年少之时有老爷子压着,以至于她没能成为太孙妃,而是在老爷子的授意下让胡善祥成为了太孙妃。 老爷子驾崩之后,她的头上又有洪熙皇帝压着。 洪熙皇帝对孙若微的感官如何,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那个大伯是不会忤逆老爷子的意思的,也就是只要他还活着,孙若微就只能是太子嫔,而不可能是太子妃。 再后来,洪熙皇帝驾崩,孙若微本该迎来属于她的辉煌时刻,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朝着巅峰攀登,成为了皇后。 但实际上,如果不是朱瞻基勾结瓦剌,如果不是只有她为宣德皇帝诞下一子,如果不是当时的太皇太后没有办法,她也不可能成为皇后。 要知道,在孙若微之前,宣德皇帝的皇后是胡善祥,而朱瞻壑的世子妃是胡善淑,二人是亲姊妹。 虽然太皇太后张氏并不指望凭借着这一层关系得到些什么,但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但是没办法,胡善祥只育有两女,没有子嗣,在宣德皇帝大限将至的情况下,唯有扶正孙若微,才能让朱祁镇的登基名正言顺。 如果在天有灵的话,看到如今这个结局的太皇太后张氏会怎么想?会不会后悔当初没让朱瞻墡以洪熙皇帝嫡子的身份继承皇位,而是选择了朱祁镇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既然选择了,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如今,孙若微仍旧活在重压之下,朱瞻壑的强势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辛辛苦苦运营了十三年,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