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女王接着同那宦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想来进宫已经有些年头了吧。你在宫里侍奉多久了?你之前一直服侍着副丞相吗?” “回禀夫人,老奴名叫诸施良,您称呼我为诸舍人就好。老奴五岁那年就被父母送进了皇宫当差,至今已在宫里侍奉了四十余载,从先皇还在时我就在宫里了。魏王入主邺宫以后,我被派去服侍甄夫人和东乡公主,有时我也听从副丞相的吩咐。” “这么说,你是甄夫人身边的宫人?” “正是。” 郭女王略一思忖,便道:“诸舍人,你们把东西留在这里,让其他的内侍全都退下吧。我有些话想要同诸舍人你一个人讲。”她向众人高声吩咐道:“今天给我送赏赐的人,我也会给你们赏赐。人人有份,人人都可以领赏。我这就让我的宫女春欢带你们下去领赏。” “诺。谢谢郭夫人的恩典。” 那些宦官忙不迭地道谢退下了。 寝宫里只剩下郭女王和诸舍人共处一室。 郭女王的语气愈发热切道:“诸舍人,你刚进宫时的年纪,和我初入铜鞮侯府时的年纪一样大。当年我在王府里一样是给人为奴为婢,尊严扫地,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过。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过去,我就对你有一种分外的亲切感。诸舍人,我觉得你很长得很像我家乡的一位故人,那就是我早逝的兄长。” 诸舍人连忙委婉地说:“郭夫人您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一介宦官,人微言轻,如何敢与尊夫人的兄长相比?夫人的前途光明灿烂,过去的往事不提也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郭女王笑了:“你说的对,诸舍人,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她复又问道:“诸舍人,我听你刚才说的话,你侍奉甄夫人已有十余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甄夫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诸舍人有些犹疑:“夫人,我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我问你,甄夫人在你们这些宫人的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诸舍人急忙跪下叩拜道:“老奴不敢在人的背后妄议主子的名声,还请夫人宽恕则个。” “没关系的,诸舍人,你有话直说就行,我恕你无罪。我向你保证,今天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对外传出去的。你想说什么话就说,不要对我遮遮掩掩的。今日过后,我会赏赐给你一百两黄金,我绝不食言。” 诸舍人无奈道:“夫人抬举奴才了。其实,甄夫人她对待我们这些宫人一向仁爱宽厚,她实在是好的没有任何让人指摘之处。您就是硬让我说,我也想不出甄夫人有什么不好的罪责。甄夫人她实在是一个好的近乎完美的人。” 郭女王不怒反笑:“她就这么好,值得你们都为她说话?” “是啊,郭夫人。如您所见,甄夫人的贤德堪称六宫的表率,人人敬服。” “行吧,诸舍人。你不妨接着说下去。” “老奴侍奉甄夫人和东乡公主多年,要说甄夫人身上有什么引人争议之处,那就是她多年前嫁给袁熙,后来又改嫁给副丞相一事了。有人说甄夫人的改嫁是不合礼法的,她应该承担相应的罪名。可是魏王和副丞相都没有计较甄夫人的过去,正相反,他们在甄夫人嫁入曹家之后,都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副丞相专宠甄夫人多年,他还把自己的原配妻子任氏休了,把甄夫人给扶了正。这么多年过去,甄夫人已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了,副丞相和甄夫人却依旧恩爱如初,他们的感情如胶似漆,这是合宫上下人人都知道的。” “照你这么说,副丞相对甄夫人专宠多年,他在这些年里就没有特别宠爱过其他的妃妾吗?” “回夫人的话,副丞相他的确是没有特别宠爱过其他的妃妾的。” “我明白了,诸舍人。难为你跟我讲了这么多的话。副丞相他赏赐给我的这些玉石珍宝,你挑一件你喜欢的宝物带走吧,过后我会派人给你送去一百两黄金。我们今天的谈话你不要告诉外人,我帮你保守秘密。诸舍人,你可以退下了,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是,夫人,老奴遵命便是。” 诸舍人说罢便抬起头,从地上站起身,在桌子上陈列的一堆珠宝首饰里观望片刻,捡起一串成色上好的玉佩,收进自己的袖袋。他对着郭女王复又弯腰下拜道:“多谢夫人的厚爱,老奴就先退下了。” 诸舍人离开之后,郭女王从桌子上的托盘里拾起一支步摇,步摇上点缀着一串用红宝石织成的流苏,流苏在风里轻轻摇动,像极了她在铜鞮侯府上给曹丕献舞时戴的那一支。 不知怎的,郭女王看着那步摇上的红宝石失了神,她的心中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哀恸。 她把贴身侍女召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