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月，这北方总算是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来的突然，却也来得大。
仅是一夜之间，整个燕云十六州便已是银装素裹，云州境内的白昼山也未曾幸免，大片大片的松柏白了头，在雪白大地的衬托下，些许裸露在外的松针绿的仿佛有些发黑。
不过，这松针再怎么黑，却也是黑不过在这大雪纷飞中急速追逐的两群黑衣人。
以天空中盘旋的海东青俯视视角来看，他们就像是在宣纸上欢快活动的墨点，看上去并无区别。
可若是靠近些，便会发现这些墨点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一群身着黑袍，黑袍之下笼罩着泛着青色光泽的甲胄，身前胸甲成牛头状，两侧有弯刀刀匣，形似一对牛角。
一群则是以黑色劲装打底，配有黑色肩甲、臂甲、胸甲，甲胄斜街处配有暗红色绸缎，头上戴着一顶边缘被铁片包裹的黑色斗笠，背上背负着一把横刀
这二者，自然便是青牛卫与不良人了。
原本这两帮子人在这白昼山中兜兜转转的你躲我藏，虽是在不断的互相试探，但还算是相安无事。
可这场雪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没有丝毫准备的双方，就这么直接暴露了出来。
从双方的穿着来看，这暴露的实在不冤！
“围！”
随着一声厉喝响起，青牛卫左前方丛林中便有一群不良人窜出，意欲拦截青牛卫的去路。
青牛卫并不拖泥带水，见左前方的不良人横栏而来，当即便朝右前方而去，那正是下山的道路。
他们只是青牛卫斥候队，如无必要，自然是能不与敌人血战，便不与敌人血战，那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在上山前，将马匹藏在了山下，此刻他们首要的目标便是下山找到战马，与大军汇合。
可当他们刚刚突破左前方不良人拦截的时候，突然，前方的雪地当中突然窜出两道黑影，而紧随在这两道黑影之后的，是一张大网。
青牛卫斥候队的奔行速度很快，仅是瞬间，他们便与那两道窜出的黑影错身而过。
一抬头，便是一张大网迎面盖下。
“噌噌噌”
青牛卫斥候队纷纷拔出胸前弯刀，想要割破大网突围。
但网这种东西，一旦被盖住了，人数又多的话，就不是简单的割开一道口子就能破网而出的了，而且这张大网用的本身便是韧性十足的材料编织而成。
一群人的挣扎，只会让网越收越紧，使得破网的效率大大降低。
当然，青牛卫的斥候队虽然不善战斗，可到底是萨满教的高手，很快便有零零散散的五六人破网而出，他们正欲去帮助仍在网中的同伴脱困，却是发现不良人正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图鲁，现在你是队长，不要管我们，你们先突围！”
被困住的青牛卫斥候队队长，察觉周围形势，一边奋力用弯刀割着大网，一边朝着已经脱困正过来想帮他脱困的斥候说道。
“是！”
名为图鲁的斥候没有过多犹豫，手持弯刀，大声喝道：“脱困的，随我突围！”
旋即，便一马当先，朝着一个看上去相对薄弱的地方冲去。
其余脱困的五人，顿时也是放弃帮助同伴的想法，立即跟上新的队长突围。
他们说的都是契丹语，这群不良人听不懂，不过从这几个脱困的青牛卫行为来看，基本也就明白他们交流的内容了。
只是，这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看上去的薄弱点，实际上也有可能是最为坚韧之地。
正如这新的青牛卫斥候队队长图鲁所选择的突围点，只有零星三人。
这三人的装扮与其余不良人并无区别，只是这其中两人与其余不良人一般无二，皆是手持一柄横刀。
这不同点则在于那第三人，那第三人却是与其余不良人不同，手中握着的是一杆奇特的长枪。
那一杆长枪也是与寻常长枪不同，它的枪杆并不是木制的，泛着明显的金属光泽。
铁制枪杆并不是不能做，也不是没人用的起，只是铁的韧性实在难以与特殊处理过后的一些木材相比，无法发挥出长枪的特性来。
当图鲁看到那持枪不良人身旁的两名手持横刀的不良人后退数步的时候，心中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或许，选错了突围的方向！
后悔的念头刚刚浮现心头，下一刻，便只感觉脖子一痛。
注视着的前方，那名持枪不良人的身影突然放大，那杆长枪不知何时已经抬起。
顺着那泛着明显金属光泽的枪杆低头看去，却是发现他的头无法低下，下巴上传来的刺骨寒意告诉他。
他，该死了!
“哧”
长枪被抽出的声音，鲜血喷洒的声音，身体倒下的声音，伴随着霜雪被碾压的声音。
顷刻之间，跟随突围的其余五名青牛卫，也随之倒下。
热血消融白雪，却只是在那冰冷的枪尖上浇起缕缕轻烟。
曹伤将长枪探入雪地，手腕突然翻转，那杆长枪猛地被抬起，瞬间卷起大片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