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意大利,有酒店的人过来接机。 舒青晗将行李递给迎上来的工作人员,把墨镜往上拽了拽,挡住微肿的眼睛。 杨忍冬笑眯眯的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先把行李送到酒店吧,我俩想先去附近玩一下。” “好的小姐,”面前的人忽然说起中文,“祝您玩的开心。” 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意大利,每次度假的内容也就那么几个,所以转来转去,又去了之前常常光顾的酒馆。 坐下来,热情的服务员上前为她们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杨忍冬翻看着菜单,“还是老样子?” 舒青晗摘下墨镜,点点头。 现在的游客不多,两人点的酒很快就送了上来。 “自从我的诊所开起来之后,咱们已经很久没这样一起出来度假了,”杨忍冬举起酒杯,“这下,好不容易有空,我们要好好地、痛快的玩几天!” 舒青晗把酒杯和她一碰,“好!” “等你画册弄好了,别忘了给我一本啊,”杨忍冬挤挤眼睛,“我还要签名版。” 舒青晗拿起一块披萨送进嘴里,“好,可以。” 她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又有些狐疑的移过视线,“之前在国外我不是给你邮了好几本……难道你都卖了?” “——怎么可能啊!”杨忍冬说,“我都有好好收藏好吗!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那一摞摞都在我书架上摆着呢,每天我都打扫一遍,保证没有一点灰尘。” 舒青晗转过头,“哦……” “话说咱俩出来度假,你那边的工作没关系吗,”杨忍冬抿了口酒液,“会不会耽误?” 舒青晗盯着烛火发呆,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飘渺:“要是真的能耽误到那个程度,我就不会出来了。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人了,对自己的工作还没点把控能力吗?” 杨忍冬顺着她的目光往蜡烛上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将危险物品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嘴上应着:“哈哈,好像也是哦。” 舒青晗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咧开嘴笑了笑,“你那么紧张干嘛,不就是个蜡烛吗。” 杨忍冬坐在对面,看着她的的笑脸,忽然想起十年前她的样子。 那是舒青晗出国前夕。 地上散乱着各种衣服、书页、无一不显示着这间房间里曾经爆发的争吵。进门的柜子上摆着个托盘,白瓷碗里的面已经坨到不能再坨,白乎乎、粘腻腻的一团,让人看着有些作呕。 杨忍冬小心翼翼的踮起脚,站在门口叫她:“般般,般般。” 而她最好的朋友就宛如尊雕塑般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神,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 “杨小姐,您进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求求您了,”管家在杨忍冬背后不住的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颤,“她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老夫人和大小姐不在了,只有您才能让她好起来。” 老人的声音恳切而忧愁,向里望去,屋子里的女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杨忍冬收回视线,心脏忍不住颤抖。 她迈进门框,绕过地上的东西走到了舒青晗旁边。 “般般,般般,”杨忍冬在她身前蹲下,用手扶着她的膝盖,“我是杨忍冬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怎么不理我。” 舒青晗迟缓的将低下头,目光缓缓聚焦到她脸上,又慢慢的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一开口,嗓子嘶哑的几乎失声:“冬冬。” 她的身上好凉好凉,杨忍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哎,哎,我在呢,我在这呢。” “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舒青晗轻轻的说,“之前答应高考之后要给你送花的,也没法实现了,对不起。” 杨忍冬愣了一下,“啊……?怎、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好高考之后再去的吗,我都和我妈说好了要陪你在那边安顿好的呀……” “临时出了点小情况,”舒青晗惨淡的笑笑,“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没关系啊,”杨忍冬说,“没关系的,般般。” 舒青晗牵住她的手,“月见怎么样?” 杨忍冬只觉得眼里憋了一泡泪。她的朋友,自己从小到大已经深陷进黑色的沼泽,却还在关心着那个可怜的姑娘。 “她很好,每天都来找我打听你,”她晃了晃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不管怎样,还有我呢。你出国了,有我在,不会叫人把她欺负了去。” 听到这话,舒青晗脸上的神情总算是安然一些。她点了点头,用手将身边的杂物清理走,拍了拍,“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