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害怕这些听起来就叫人心惊的东西,虚无缥缈,让人抓不到一丝应对之法。 “殿下这是不信?”见她眉头紧锁,周珏低声问了一句,随即又道,“不信也是常事,前朝为着苗蛊一事杀了许多人,到了现在怎么也有数百年的时光,大约连苗人自己都不大记得,自己是会养蛊的。” 北楚立朝源于前朝朝堂内乱,那乱象持续数十年,也的确找着各样的由头,杀了不少苗人,那时各地百姓都过得艰难,自然没人去管外族的事,至于前朝究竟为什么宗室内乱,史书之中不曾记载,她自然也无处知晓。 “殿下这般反应,想必衡阳王的亲祖母是苗人一事,也是不知了。” 付泠鸢微微摇头,对此事却不甚在意,“先帝宫中各族妃嫔皆有,即便是有苗族妃嫔,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听着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那位先帝妃嫔,通晓养蛊之术罢了。”周珏轻声说着先帝内宫里的密辛,好似是亲眼所见一般,“此事,先帝自然也是知晓。” “早就故去的人说上再多也是无益。”她对先帝内宫中的糟烂事没有什么兴致,或者说哪朝都有些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她是见怪不怪,未曾亲历,自然也无意评判对错,“你既提起此事,想必也是在王府见过这些东西的。” 她盯着周珏看了好一会儿,肯定道,“你自己当就是会炼蛊的罢。” 寻常人见着了怕也是不懂,他既言之凿凿地说出了炼蛊一事,想必也不止是见识过人而已。 话到此处,也没有什么好再瞒的,周珏敲着放在自己手侧的吊笼,笑意盈盈道,“驱使闪银蝶,是最简单的蛊术。” 苗人的蛊术并非外间传得那般神秘,如驱使这些小虫,便就是最简单的蛊术,从前也算得上是苗疆人人都会的小把戏,再难一些的譬如养蛊,也并不如外人想得那般艰难,苗人人人养蛊也并非传言。只是最后的炼蛊下蛊并非人人都会,也并非人人都能学。 “只有族中长老与圣女才能学习炼蛊,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至于下蛊,便就只有认主的蛊虫才能被用于下蛊。” 他抖动着宽大的衣袖,露出自己小半截的胳膊,内臂上一条血红的线纹直刺得人眼睛疼,“这是苗人炼蛊才会留下的痕迹,在下手中有,衡阳王手中亦有。” 既会炼蛊,便就可能会下蛊,瞧着那地窖,恐怕就是为了养蛊而设,逼近没有比这些壳虫更为喜欢潮湿阴冷之处的了。 周珏见着她不再言语,许久才和盘托出自己与衡阳王府的关联,“在下的外租母与衡阳王的祖母是同族姐妹,亦同为苗族长老。” “先衡阳王那般信重你,恐怕不止是有这一层亲缘关系在罢。”付泠鸢站起身来,对着窗外瞧了许久,“你在替他炼蛊。” “炼蛊一事必要亲力亲为,旁人替代不得。”蛊虫最好是自小只闻过一人的气味,这般日后认主才会简单一些,否则花费那样多的时间,炼出一只不认主的蛊虫来,也是无用,“在下只是帮着找些好材料罢了。” 这到底不是什么能让外人知晓的事,上好的蛊虫自也不是人人都能识得,他占着军师的名号日常处置军务得当,行踪自由,出入王府也是方便,最适合做此事不过,又因他们之间还有些亲缘关系,这才叫他极得衡阳王看重。 “前年,在下给衡阳王寻得了一对上好的双生蛊。”双生蛊一向难遇,分开即亡,放在同一只陶罐之中又极易一死一伤,养都难养,更是少有人能炼成,付屿宸的运气极好,从始至终没有历经一点儿波澜,“半月前,那对双生蛊便已然认主了。” 认了主的蛊虫在被下之前,只消日日饮食主人的鲜血,便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周珏看向付泠鸢,“殿下以为他会将这对蛊虫,用在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