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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可咏(1 / 3)

她还是没有食封光有名号的破落公主,李吉没有给她封号,只是让宗禄寺把欠她的那几个月食封发了下来。

她用这些银两,租下了镇国公府隔壁的宅院。

镇国公府位置极好,闹中取静,恢弘气派。

而那间宅院就没那么好运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历任的主人都没有一个能善终的。故而便是买得起的人不愿意买,想买的人买不起,最后成全了李及双。

庚柔同她一起住,燎叶军务缠身,索性住在校场附近。

租了大房子,李及双没钱找护院、仆人了,就由着宅子自生自灭。

风吹来的时候,屋檐上的黄叶枯枝就落下来,飞飞扬扬铺了满地。

连庚柔都说:“这宅子自己长出一片原野了。”

但也只是说这一句,她知道大宅子家居冗食和各项杂费开支颇多,李及双没法承担。

东南角有一座二层高的圆形攒尖顶亭子,登上去能望见镇国公府的后花园。

此亭是前三任屋主建起来的,为的是潜进镇国公府,即当时的睿王府,摸那府上的玉器与瓷瓶,结果忍不住偷回来,被捕入狱。

她在亭子上等了好几天,不要说沈无淹,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只有在夜色里半掩的屋门,低敛、暧昧地露出深深的黑,像是也有人在盯着她,耐心地等着,等到她耗尽最后一口锐气。

正萌生退租之意时,郭申出现了。

像是早就知道她在亭上守了多日一般,一见面就说:“十六公主,您等错时间了,大人都是晨时来此练功的。”

他一面说,一面不停地朝后看,做贼一般。

冷不防,像是真的听到了说话声,开溜前又叮嘱了一句:“您可千万小心别掉下来。这池子里当初为了防贼,是装了铁尖栅的。”

她一句话都没问上。

前一夜她没睡好,到第二日,险些睡过了头,等赶到亭子上时,天还没敞亮。

提裙狂奔上亭,呼啦啦惹飞了满院的灰雀,一眼看见他的背影,立在扁圆的水池旁,不知怎么的,竟抑制起急促的呼吸来。

他正收剑回鞘,已是收功的架势,又稍站了俄顷,提脚便走。

眼看着人就要离开了,半截话语堵在胸口,她箍着石栏的十指用力到全泛起冷白。

那只空掌甚至还没来得及用手套裹住,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之下,让她像个十足的异类。

她终于还是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若他愿意,早就转回头了,机敏警惕如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近旁。

也罢,她心道,否则或许还要向他解释这掌上的空洞,解释自己并不是肉眼看起来那般怪异。

只是垂眼下望时,水池中向上高耸的铁尖刺如此骇人,默默地用闪耀的银光与幽森的寒气提醒她,不可妄来。

那一日,她收到了长安张准的复信。

长安光复后,她第一时间就去信询问岳庸的近况。

回信中,张准委婉地告诉他,岳庸不大好,整日只想咬人,牙齿嗑着铁笼,都嗑掉了,手上脚上全都生了虫,一身溃烂。

但长安被占领、楞伽寺被毁、刘代纵容突西人洗劫长安时,他们躲过了一劫。

想来也是,再丧心病狂的强盗,都不会往安放着怪异病人的悲田坊里钻。

她收起信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当下又遣了些银两,托人送给张准。

过了两日,静陵公主府派人来送帖,请她翌日赴宴,庚柔接了喜帖,比她还欢喜。

她将帖子拿在手上看了看,只说了一句:“那得准备一套像样的衣裳了。”

像样的衣裳她就有那一套,可她那天换上衣裳,却没有往静陵公主府赶去,而是在南市口转了一个弯,直往南山去了。

等到越过了南校场,庚柔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路不对吧?怎么还出城了?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要去哪儿啊?”

李及双忽然勒住缰绳,那老牛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到了。”她说。

庚柔一看,前方一排营帐,帐外写着“擅入者斩立决”六个血淋淋的大字,叫起来:“不是要去赴宴吗?!”

“当然不是,我去看看伥人。”李及双捡起牛车上窄长的包袱,背在肩上,望着一脸惶惑的庚柔,“担心的话,就在外头等我吧。”

“什么,我们到了莫邙山?等等等等。”庚柔忙叫,一边把老牛栓好,一面赶过来,“非要今天看吗?你要出事了,敖哥哥非杀了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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