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同是话少内敛的人,他觉得自己能听懂这位兄长的沉默。 第二天夜里,他终于忍不住,还没吃下第一口食物,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李及双没有去看他,放下了冒着热气的碗,用筷子搅着。 燎叶不停地用手背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知道沈无淹不会来了,等再久都不会来了。 他心知这样太过失态,只能哽咽地解释:“公主……你别看我。我只是想到敖哥哥最后有没有挨饿,我想他这辈子什么都吃不到了。” “嗯。”她深吸一口气,将冒头的情绪都死死压住,“哭出来就好了。” 她这么说着,却一滴泪都没有流。 等到燎叶哭够了,她才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那碗淡如溪水的野菌汤,最后说:“今后你若没处去,便跟着我吧。” 她知道他会想要自己照顾燎叶的,她从心底也愿意这么做。 燎叶扁着嘴看着她,哇地终于哭出了声。 ** 翌日,他们烧了一壶水,要给拐子鹑拔了剩下的长毛,刚准备动手,拐子鹑就嚷着不拔了不拔了。 燎叶恼羞成怒,腾出另一只手一齐把它按住,骂骂咧咧地训斥:“我天不亮就起来打水捡柴,好不容易水烧好了你又反悔?!” 拐子鹑从他掌下挣扎脱身,飞到矮墙上,叉着腰抗议:“不好玩,跟上次不一样,上次那么开心,现在是干嘛!坟前除杂草吗!服徭役吗!” 燎叶叫起来:“上次是惩罚你,现在是伺候你,能一样吗?识相的赶紧下来,拔完了我们还要赶路。” 拐子鹑气愤愤地扭过头:“我出了那么多力,你伺候一下不行?笑一笑不行?” 燎叶抓起一把石子朝它砸过去,“你出个力的屁,真有事的时候你在哪?你在拔别的野鸡的毛装自己身上!” “我不多装羽毛根本飞不了那么久!你这两根毛的知道个乖乖!”拐子鹑毫不示弱,“要解山神局须得以命抵命,我去了也没用,敖衍那小子是自愿要死的!” “好了。”李及双终于出声制止,声音甚至还有些发颤。 她早就琢磨出来了。 除了开门,奇门遁甲的三吉门还有生门与休门,开门、生门与休门分别是艮宫、坎宫、乾宫,代表的是少男、中男与老父。 他们二人只有沈无淹符合少男的意象,若是走生、休二门甚至其他宫位,他们一样出不去。 山神要留下那个符合三吉门中宫位意象的人,而那个人,还得没有一点为己的私心。 至于他之前是否推测出局意,她不知道,也不敢再想,念头每每到此,便要狠心切断。 她站起来卷起两边的衣袖,朝拐子鹑咧咧嘴,皮笑肉不笑地:“就当是坟前除杂草了,待会拔完我还再在你背上刻个字,还当立碑,如何?” 她话说得狠,拐子鹑也扁着嘴,学着这两日燎叶的可怜样,但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不拔了,等你心情好了我去找你,到时其他毛也长齐了,正好可以清清。” 说罢,竟然真的挤下两颗泪。 “亲亲?”燎叶又把剩下的石子扔过去,“真是癞蛤蟆长翅膀了,亲鬼都不会亲你。” 李及双被他逗笑了,眼泪第一次忽地要流出来,活着真好啊,有吵有闹的,可惜他不在。 她转过身,去取箱笼,背到肩上,扔下两个字:“走吧。” 再不回头,再不去看一眼那片绵延到云端的群山。 ** 李及双本不想回巴黄土司制所,但她需要把鲸死草交给伍季海,命他骑快马赶回长安。 如今,她身上的衣着已经脏污得比当地的农家少女还不堪了,再在脸上抹几把灰,便如同一个乞丐,没有半点贵公主的气息。 莫说李成检,就是伍季海见了她,也不一定认得出。 谁知到了半路的镇上,便听闻皇位易主了。 父皇驾崩,太子继位,成为第二十任皇帝,改年号为武贞。 按礼制,她还要回去守孝的,但宫中一直没派人来传,或许是找不到她,但她便不需要那么赶。 对李及双这种目无礼法的人来说,守孝最重要的就是心意,她的心意绝对是满满当当的。 越往东南走,听到的消息越多。 各地农民军起义,巴黄州也有一小股势力蠢蠢欲动,但都被巴黄王悉数剿灭于萌芽中了。 进了城,二人把脸遮得严实。表面上看,巴黄制所仍如离开时那般,挑担货郎穿街走巷,夹道店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