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园里,趁着别人不注意,八叔公把虞卿叫到一个角落:“阿虞啊,你来。” 他从皱巴巴的袖口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金镯子,和一对儿玉耳坠。 递给虞卿:“藏好咯,这是阿爷送给你的嫁妆,你就当私房钱,别让他们看见。” 家里穷,八叔公心知自家和黎府条件不对等,并没要多少彩礼,因此表面上也没给什么嫁妆,对外称是亲上加亲,谈钱就俗了。 江陵人好风雅,听闻此事,倒也没多少人议论,都觉得很有道理。 但背地里,八叔公不能不为孙儿作打算,这几样东西是他好几年前就瞒着儿子攒了钱买的,免得儿子知道了又要闹。 八叔公压低了声音:“若是黎府对你不好,手里头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他知道孙儿聪明,通水性,这么多年卖海货挣了不少钱。但依旧心中担忧。 “实在过不下去,你,你就和离吧,但最好是生个儿子再离。黎府不稀罕儿子,到时你能带走,若不想再嫁,就把孩子养大,日后招赘,也能过得很好。” 八叔公忍不住后悔道:“要不,咱们不结了,你还是回村子里?至少都是熟悉的亲朋好友。” 虞卿握着八叔公的手,轻声安慰:“您说什么呢,箭在弦上了,还能反悔不成。放心吧爷爷,您还不知道我么,最会保护自己了。” 八叔公摸了摸孙儿的脸,眼眶湿润:“都是阿爷不好。” 虞卿将脸在对方的手心里蹭了蹭,笑道:“您就跟着阿叔好好享福去吧,养了我十六年,已经够了,孙儿感激不尽。” 爷孙俩聊了许久,八叔公忽然被村里来的亲戚叫去了。 他一面离去,一面扭头催促着虞卿:“新郎应当在屋子里待着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虞卿深深望着老人家的背影,扭头便撞上了一个女子的胸膛。 “抱歉。” 黎月后退一步,认真道,“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恰好路过。” 八叔公和虞卿聊天的地方,正好是黎月回院儿要经过的一条路。 她本打算换个方向,却被这二人谈话中流露出来的温情吸引住了。 “不要紧的。” 少年扬起笑容,声音柔柔的,“好几日没见表姐了,今日遇见,我倒是极为高兴呢。” “表姐方才听到了嫁妆一事么?” 虞卿为难地咬咬唇,有些不安,小心地抬起眼看黎月,“我并不是要故意藏钱。还有爷爷说的和离之类的话,也只是担心我罢了,表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黎月站定后看着他:“无碍,男子在世本就不易,多留些钱在身上是好事。” 这位表弟是从很远的小渔村来的,那边和江陵的生活截然不同,必定有不习惯的地方。 他一个人留在陌生的江陵,还没怎么适应,便要做黎府的新婿,嫁的还是她这个不被看重的庶女。 黎月眸色淡淡,心道,倘若对方真要和自己成亲,怕是得受不少委屈。 虞卿注视了黎月半晌,潋滟的眸子泛起了雾气,“表姐对阿虞真好。” “表姐……” 他软绵绵地叫着黎月,“表姐能在这里等会儿么,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还不等黎月回应,他便转过身,拐了个弯往附近的客院儿而去,之后抱着一个包袱快步回来。 小脸红扑扑的,额上有一滴晶莹的汗,倒比先前柔顺的模样鲜活不少。 他的语气轻柔,“表姐瞧,这是什么。” 他把包袱打开,露出里头的一件披风,和几包治风寒的药。 披风外边滚了一圈儿白色的狐狸毛,布料厚实,上头还绣了花纹,极为好看。 少年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睫毛像扇子般忽闪,羞涩地摸了摸那狐狸毛:“原是想给表姐做身衣服的,时间太紧,如今只好绣一件披风了。天儿还冷,我看表姐这段时日穿得极薄,又偶尔咳嗽,这才……” 他垂下眼道:“我知道,如今我和表姐还未成亲,是没有资格关心表姐的。” “不用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它送给你。表姐肯收下,阿虞便很开心了。” …… 黎月抱着那件披风,拎着那几包药,在原地站了许久。 那些关心柔软的话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黎月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未曾在意过她的身体,如今却有人为她做了一件精致的披风,给她送药。 黎月慢慢走回她的清梧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