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苍茫的雪景,广阔无边的大地皆为素白。 这是长白山脉的北方,已经不在那座古老龙脉的范围内。 铅灰的云层压低天空,偶尔传来雷声的咆哮轰鸣。 两个人影在无边雪地里行走。 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姿势是舒缓漫步,但却在雪原里闪烁。消失,出现,就已经落脚在了数里外。 这样的环境,比起先前林区的边缘位置更加荒芜。别说居住的人,就连野兽,妖都不见。只有尖刀般的冷风和卷起的雪尘彰显他们的存在。 李熄安抬头看了眼云层后方的浑太阳,此时正好挂在最上空。正午了,就这样走了大约三日。 按照他这三日走出的距离,也不过远离了长白山,还远远看不见这场战争中鲜少提及的另一座古山脉。大兴安岭的孪生龙脉,小兴安岭。这些古老山脉本质上并非现世命名的那些高山,这些山峦来自折叠复苏的九州地陆。或者说,现世的命名看见的山脉是那些古老存在的投影。当九州复苏,天地重构,这些象征伟大古老的山脉就从虚幻中显化出来,真正伫立大地之上。 大体方位没有改变,只是范围比之前不知道扩大了多少。 但论起复苏的程度,每座古山脉都有差异。 李熄安不知道小兴安岭是什么情况。 在狼群踏入大兴安岭的时候,长白山的君王都前往,可不见小兴安岭的那位王的影子。也许是小兴安岭的王无意参与这场纷争,也许小兴安岭还未出现王者。 让李熄安来评判,他偏向后者。 因为点位全部被破坏后显现的“门”,在小兴安岭的那个方向。 坐落北方的这三座古山脉关系很奇妙,长白,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同尊通明座。这意味着这三座古山脉共同造就通明座这一位承冕生灵,长白之君是对他的称呼没错,可更准确点来说,他是整个北方的君王。李熄安在之前没有见过这种生态,所以古老山脉中必定出现“王”的规则在北方这三座山中并不适用。 大兴安岭的雪七虽为妖皇,可与承冕生灵还有不小的差距。 现在古修士开辟的门显现在小兴安岭的方向,若是有王的存在,一尊现世妖皇,足够他感受到,并将那些古修士和门给撕碎。毕竟在古老山脉中是他们的主场。古修士很难讨到便宜。 李熄安在路途中随意思索着。 不过这个思考并不影响结果,无论小兴安岭是否有王的存在。他的到来,就意味着那些古修士该滚回自己的位置了。小兴安岭,山岭之名,在北方的一些地方俗语中的意思是极冷的地方,的确很冷,若说长白山的雪是温和像天空给予大地的礼物,那这里的雪,就是给予万物死亡的冰寒。 又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浑浊的日光不见了,远方漆黑云层和苍白的大地倒映进李熄安的眼底。 他们还没有真正见到那座极北的高山,森寒冰雪就这样扑面而来。 瞥到身旁像雪样飞散的白发,他问出了沉积了三日的问题。 “你之前分明相中了那名女子,为何中途改变了主意?” 身旁的人一愣,似乎没有料到。 不过仅仅是没有料到为何今日才发问。 “那个孩子啊……”玉钗顺德视线发散,在延伸,透过了悠久的时光岁月。 “说来也巧,我很久没有想起她了。赤蛟,你的目光很好。如果说这世间有谁适合继承我的造化法,那一定是她了,不过可惜,我改变了主意。” “可惜?” “我在可惜我自己。”玉钗顺德说道。 “一生修行,直至最后也没有个传人,造化法这样完整强大的顶级法门大概就随我消失在历史。” 造化法,没有其他的缀词,名为“造化”。造化于世间,抵临于万物。 李熄安对那些知识了解的并不多,但熟悉那些法门的人会知道,造化法,同为至尊路,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弱于本源法的那一种。 这是真正存在的无可撼动者才能讲述的道法。 无可撼动者是否都手握这种层次的法,李熄安不知道。但当初洞箫同他讲过的横箫金倪的法,为音。以音律节拍为蓝本,履合无形大道,这样的法到达鼎盛,是否就是律令言行皆为大道,己身亦为道之本身?这些古老道统的主人都强悍的可怕。 某种意义上,他承载了横箫金倪的法。 可惜他在音律一门上并没有天赋,半载时光中修行的法是为了控制道统内的禁制杀招,按照洞箫的评价,这是很有效率的修行,但没有音律道法上的灵魂。 “既然可惜,那为何改变主意?”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一位无可撼动者的传道。” “是么?”玉钗顺德看了李熄安一眼。 一场冷风卷起雪尘将两者的视线隔绝,又沉默下来。 没了声音。 过了很久,李熄安听到玉钗顺德在轻声说话。 “真一境的修士,作祖。能达到这个高度,可能在少年时就已名动一方。你曾经见过的横箫金倪和竹篮采魂这两个,少年青年时可没少惹麻烦,红颜不少,仇敌更多。但我和他们区别很大,我作为凡人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时光才踏上了修行路。” “对于现在留下来的家伙们来说,算很晚了。凡人的生活嘛,油米材盐,虽然苦了点,但也挺美满的。一个爱我的丈夫,还有两个懂事孩子,足够了。” 李熄安有些恍惚。 在这段话的背后,他看见的不是一位无可撼动者,而是一位随处可见的平凡妻子或母亲。 “我的师尊,为真一,太上忘情。” “她看中我的原因,是我天生忘情,也就是说我天生就达到了她修行至极的高度。造化法与太上忘情,铸就了亘古不化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