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
朱铭点名询问礼部尚书:“丁忧为何要三年?”
胡安国回答:“并非三年,而是二十七个月。父母过世一周年,孝子当在次月举行小祥之祭。父母过世两周年,孝子当在次月举行大祥之祭。之后再隔一月,举行除服之祭。拢共二十七月,则守制结束。”
朱铭又问:“小祥之祭是怎样的?”
胡安国回答:“孝子可渐除丧服,换上吉服。小祥以后,孝子方可吃蔬果。”
朱铭再问:“大祥之祭是怎样的?”
官职最大的是张广道和梁异,前者现在是国公,后者执掌通政院。
谁敢说不能改,以眼前这位皇帝的性格,估计说这话的官员死了爹妈,皇帝会直接派官员全程盯着。
朱铭突然坐直,问道:“也就是说,父母故去一周年,孝子才能吃蔬果;父母故去两周年,孝子才能在饭菜中加调味品。”
此时此刻,如果谁敢站出来,声称自己严格守礼服丧,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群臣无法回答。
你要守礼是吧?
“谁还反对?”
自然无人反对,但又不方便说陛下圣明。
下山之时,白胜指着桐油林问:“这些林子是谁的?”
张林回答道:“以前都是太上皇跟陛下的,太上皇发了话,分给附近没走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有份,修剪枝丫还能当柴禾。下游那边的茶山也分了,现在改名叫聚宝山,听说陛下当年就是在那里遇到神驹聚宝盆。”
所以说,这玩意儿能改。
朱铭当即赞了一声:“那从今往后,官员丁忧也只须二十七天,不用服丧二十七個月。”
“父母亡故,心情肯定不好,可以再休息一阵。两月零两天用于服丧,剩下二十几天休养散心,凑足三个月即可回京到吏部报道。”
起兵之初的藤甲,还是用这里产的桐油来浸泡,现在完全变成了经济作物。
突然,一个中年地主,带着妻儿赶来迎接:“小民张林,拜见白……白将军。”
胡安国道:“君王乃天下之主,方能以日代月。臣子万万不能如此,实属僭越了。”
胡安国回答:“大祥以后,孝子可食用酱醋等调味品。”
都什么年代了?
群臣看着皇帝,不知该怎样反驳。
一年不吃蔬菜水果,两年不吃酱醋等调味品。不说嘴巴能不能忍住,孝子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即便真是大孝子,也顶多在服丧期间,不吃肉类和荤腥物品。
白胜哈哈大笑,拉着此人的手说:“张三,陛下可还记得你,让俺给伱捎来两匹漳绒。这漳绒可是好东西,就连京城也少见,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因为很多家庭都搬出去了,由大明村发展而成的大明乡,已经涌现出一百多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下午,白胜兴冲冲去爬山,想看看当年的黑风寨。
“如果公务繁忙,亦可不必休息,服丧期满就回。”
白胜游览着黑风寨废墟,刚开始兴致勃勃,对随行人员讲述当年故事。讲着讲着,就意兴阑珊,那时的熟人好多都难再见了。
胡安国道:“然也。”
而且,皇帝一意孤行改革守丧时间,官员们执行起来也摆脱了不孝之嫌。
白胜扫视张林的儿女,点头赞道:“你却多子多福。”
“好!”
既然能改,那就皇帝说了算。
朱铭又说:“河南左布政使白崇彦,功劳卓著。其父亦为贤者,于国有功,追封通义大夫(正四品)。”
还有许多将领和中高级军官,混得再差也能带百十来个兵——这种属于能力过于糟糕,渐渐被军队给淘汰,而且年纪大了已到中年,被扔去做各地驻防军的军官。也有一些,转去漕军系统做军官。
朱铭质问道:“你们既然不遵守礼制,那还丁个什么忧?服个什么丧?”
他们被皇帝套路了啊!
因为所有官员丁忧时,都不可能严格守礼,于是得出丧礼可以改革的结论。
白胜还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给自己的父母修缮坟茔。扩建祖宅则暂时没有必要,等哪个不成器的儿子长大再说,如果无法做官就扔回老家守祖宅。
朱国祥造的大水车还在,年年都要保养翻修。可白胜爬上山之后,发现黑风寨早已荒废,朱家父子当年住的房子都朽了。
“哈哈哈哈,那确实是神驹,当年还踢俺呢。”白胜哈哈大笑。
白胜猛然想起田二:“田二那厮却好久没见。”
朱铭扫视群臣:“你们当中,也有丁忧过的。谁严格遵循了礼制,没有一丝一毫逾矩的?若有,可站出来,我重重有赏!”
礼部尚书说,官员不能跟皇帝一样,皇帝也已经做出了妥协,那还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张林介绍情况说:“乡民其实变少了,那些混得好的,全家都搬去外地,连老家的地都卖了。也有一些穷困山民,听说改朝换代,赋税没那么高,而且下山就能分田,他们自发从山里出来。要不是有这些山民补充,俺招佃户和茶工都招不齐。”
既然不会背不孝骂名,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