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许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喂!”南八坐在许远怀里,两道眉毛倒立着,“你俩还要说多久?到底还走不走了?要不你俩一个马算了?” “走!”张巡抖了抖缰绳,一夹马腹,立即折返。转眼之间,连人带马,已跑到了三丈开外。 “我们比试比试!看谁更快!”南八冲着张巡的背影大喊,同时催促许远,“快走!” 许远无奈一笑,也发力夹了夹马腹,飞快地朝前追去。 =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掌灯时分。 今日,是林婆婆一家离开新城的第七天,张巡仍按照惯例,在书院散学之后来到县衙,继续整理堆积如山的竹简、文书。 除了兵刑工房内亮着的两盏烛火,整个县衙都静悄悄的。自打空妙郎君逃脱的消息传出后,雷捕头带着十几个捕快搜遍了新城的大小街巷,不仅没捞到空妙郎君的一根头发丝,甚至连富春江边居住的林婆婆也杳无音信,他们要找的人,仿佛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新城的地界,叫县衙诸人无迹可寻。 不愧是空妙郎君,即使聪敏机变如张巡,也仅仅只能将其短暂擒获,不过半个时辰,空妙郎君便成功从县衙大牢中脱出了,连带着暂住在东八班小院的林婆婆也不见了,这下张巡也慌了手脚,想不出应对之法。 就这样,说书先生柳三里的书袋中又多了一段故事——“空妙郎君夜闯县衙,英勇救母”。 钱塘县中痴迷空妙郎君的闺阁少女不在少数,听了这一段不知被多少人添油加醋,删来改去的段子之后,都忍不住在心里为空妙郎君击掌叫好,原本那一颗在听闻空妙郎君被捕入狱时揪起来的心,终于踏实地落回了肚子里。 有情有义,来去如谜,劫富济贫的空妙郎君身上,又因为此次际遇,多了一段传奇。 原本风头正盛的儒生张巡,名望大减。 众人只道,所谓的少年卧龙,终究还是夸大其词,不过如此。张巡始终还是太年轻。又有人道,此少年小小年纪便能设法困住空妙郎君一时,已然是不可限量之才,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如此这般的琐碎言语,在一日又一日流逝的时光中,渐渐微弱,渐渐沉淀。 唯一不变的,是张巡守在案几前那沉静的状态。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他自幼立志,读书入仕,为的是在朝堂官场涤荡贪腐、激浊扬清,至于闲言碎语,蜗角虚名,他何曾放在心上? 一切不过是旁人的絮语罢了,他提笔阅卷,沉凝如冰雪。 屋内的水漏声,滴答滴答,时间刚过了丑时。从屋顶往下看,可以清晰地看见地板上到处散落着一卷又一卷的竹简,一摞又一摞的文书,两张案几上各摆了一盏铜烛灯,一胖一瘦两个人,俯首在如山的书卷中。 没错,是两个人,这几日的夜晚,张巡都是有人陪伴的。 小辛,正坐在另一张案几前,昏昏欲睡。 在新城县衙中,小辛所负责的工作是整理核对各类账簿,收支出纳。大到租庸调税,小到户税与义仓税,银钱货币,粮食布匹,全都要一一核对,不容差错,需在年关来临前,将整理好的账簿与收缴的税收,妥善地上交户部。 原本这项细致的工作,怎么也不该轮到小辛头上,可新城县衙人少活多,为数不多的人里很多都从不识字,读过几年书,跟着先生学过几年算术的小辛,也就成为了彭县令眼中的最佳人选。 按照彭县令的规定,小辛应该在彭县令述职回来之前就完成所有账目的核实,可那时他天天因为空妙郎君的事情提心吊胆,完全没有心力整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天下太平,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小辛那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安稳下来。 那一夜烧成灰烬的字条,就如同张巡承诺过的那样,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眼看着彭县令的归期越来越近,小辛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始陪着张巡日夜赶工,每日都举着竹简,对着竹条上编纂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哈欠连天,眼皮打架,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小辛不耐烦地将以细绳串联而成的一卷竹简拨拉地哗啦作响,心想,这东西真重,为什么不能写在轻薄的白纸或是书帛上呢?怕不是县衙因为纸帛太贵,又寒酸又抠门,才始终坚持在竹简上做账。 张巡缓缓解释道,纸帛价贵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赋税账簿极其重要,纸张太容易损坏,不便于长途运输,常年储存,况且连当今圣人都提倡节俭,不崇奢华,县衙作为是一方父母官,以身作则,能省则省,应当称赞才是。 小辛无奈地摇了摇头,强撑着惺忪的睡眼,右手举着一卷简牍,支起左臂,撑住沉重的脑袋,努力地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