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浮萍宫偏殿的窗口,可将花园的一切尽收眼底。 虽再无访客欣赏,但园中的花盛开依旧。 阮葶嫣一手抚着书卷,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的梨树。 枝头的梨花随着清风慢慢悠悠地飘荡着,暗香浮动,撩拨着闲适的午后,又碎成了晚霞的片片金辉。 门开了,来者是蟾露以及几名宫女内侍。 “王妃,生辰宴即将开席,奴婢伺候您更衣。” 阮葶嫣点点头,与蟾露来到卧房换衣。 尚衣局的朱芒朱掌衣为她定制了四件新衣,本打算今日全穿一遍的,眼下看来,其余两件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莲妃娘娘,可好些了?”她不无关切地问道。 蟾露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她的长袍,认真地回答:“娘娘好多了。一个时辰前,沾衣去偷偷请郎太医过来请脉,说胎儿已经稳定了,只是娘娘还要多休息休息。”说到此处,她忧虑地叹了口气,“不过,今晚娘娘怕是无法休息好了,过会儿的生辰宴,还不知要折腾到多晚呢。” 阮葶嫣一方面为甘莲心的身体而担心,另一方面,她也充满了疑惑。 民间哪怕是三岁孩儿也晓得,莲妃娘娘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可今日她的所见所闻,却有种“截然相反”的错觉。 皇子公主对于父亲宠妃的冷漠,尚可理解,可世间哪个男子会把看奴隶决斗作为生辰礼送给心爱的女子?况且,还是在女子怀着他的骨肉、最虚弱最脆弱的时期!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此刻,门外有内侍禀告:“王妃殿下,瑱王殿下已更衣完毕。” 蟾露慌道:“等一下,王妃的发式还未换呢!” 阮葶嫣坐在镜前,任凭小丫鬟摆弄着自己的青丝。 刘粟走后,甘莲心回主殿的寝室休息,把偏殿留给她与段栖椋。偏殿的书很多,段栖椋一进去,便抽了本读起来。她也随性地选了本“传统文学”细细研究。 两人一个在案前全神贯注,一个在窗边聚精会神,一眨眼便度过了沉默的午后。 直到蟾露的到来—— “小太监一看便是新来的,催什么催呀!男子与女子怎可能会同时完成?这也就是王妃您喜好淡雅,不然光是换妆就要花上一个时辰呢!”小丫鬟不满地嘟囔。 阮葶嫣无奈地笑了笑,想当初在十惑庵的日子,早晚换洗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段栖椋更衣的时间久,等待双方是对调的。可如今,身份变了,时间随之也变得隆重且不经用了。 她想说声“简单弄弄得了”,可又觉得,甘莲心的生辰宴,皇亲国戚皆盛装出席,若只有她“随便”,岂不是太过折了莲妃的面子?索性闭口不言,一切按照宫中规矩来遵守算了。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主仆俩才姗姗来迟。 偏殿之中,挺身而立一紫衣青年,袍子上用金丝绣着祥云和喜柿;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庄严中还透着与其平日沉郁气质相悖的清爽;双眸狭长,却含蓄得看不出喜怒;薄唇轻抿,又舒展得多情风流。 阮葶嫣不禁回想初次与其相见之时,红影绰绰、烛火摇摇,皮相美好,然如雪山之巅,高不可攀;此刻,段栖椋亦是一身华服,她恍然觉得,对方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俗世的情绪。 萧晦与归黯并肩入殿。 “王爷、王妃,肩舆已备好了。”年长的青年恭敬地道。 段栖椋的眸光在阮葶嫣身上只停留了一刹,便飞快移开,走出了偏殿。 阮葶嫣赶紧跟随其后,越过两名侍卫时还不忘问候一句“多谢”。 哪怕是垂首见礼,归黯依旧能“俯视”眼前的女子。 紫衫飘飘,其上的金色浪花与海棠在余晖下熠熠生光;她化了眉眼与唇,青黛与胭脂努力妆点着她的出尘之姿,却无法改变她空谷幽兰之态;笑也罢、苦也罢,皆是意暖神寒,宛如一道天籁之音,优美却缥缈得触不到其形。 “阿黯……” 萧晦的一声轻唤,把归黯从深思中拉了出来。 “我能感同身受身不由己,只是,你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内心。” 提醒中略带警告的话语幽幽地传入归黯耳中,他阴恻恻的脸像一滩毒液泥沼,危险又混乱。 霎时,他剑眉一挑,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大哥,阿漪姐姐的初夜都是陪了你的,你还何必要控制自己的内心呢?” 萧晦原本白皙的脸颊赫然晕起一团霞光,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说的是我自己吗?我在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