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寂静得落针可闻。 乐工们守着自己的乐器,不敢多动一指、多挪一步。 小德子交手而立,神色复杂,心中忐忑。 终于,王爷和王妃从卧房出来了! 男子耳垂通红,一脸的不耐;女子半垂着头,但两颊的浅粉却不难分辨。 小德子一下恍然了悟,这夫妻二人进去许久不出来,合着……原来如此啊!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谨慎是多余的,毕竟他不过是个小太监,哪敢担那么大的风险! “好热!”阮葶嫣忽的开口,“开扇窗,如何?” 话是冲着段栖椋说的,但眼睛瞟的却是小德子。 小德子面露难色,“禀告王妃殿下,王爷所作之曲乃是圣上献给莲妃娘娘的‘机密’,康公公特别吩咐,不可开窗、开门,免得被闲人听了去,少了惊喜感。” 阮葶嫣眉心跳了一下。 圣上明知段栖椋耳聋,还命他亲自作曲,是有意为难自己的亲弟弟;不允他贴身侍卫伺候,等于彻底断了他的“口”与“耳”;禁止乐音外流,不给旁人评价曲子好坏的机会,“闭关自守”,早晚会出岔子。 她默默望了眼段栖椋,只觉对方看似淡漠的眸底,正藏着常人难以体味的阴郁与无措。 再放眼整个乐工团队,一派死气沉沉,只机械地“按部就班”,演奏的曲子究竟是否真的好,他们毫不关心。 阮葶嫣思索片刻,倏地跑到墙边,将一扇窗扉大开。 赫然间,金芒泄入,温暖的生气在大厅弥漫开来。 段栖椋垂眸,又一抬眉,是晃眼的灿烂。 小德子大惊失色,“王妃,万万不可啊!” 阮葶嫣不以为意地笑道:“独奏与合奏相差甚多,今日只排演独奏,所以不妨事的。” 说着,她面向窗口深深吸了口气,放眼一望,正好可瞧见萧晦、归黯和蟾露。 连王爷都不允带随从,她一个王妃更不能带丫鬟了,是以蟾露不得不与萧晦和归黯一起在外候着。 那三人也看到了她,蟾露兴奋地蹦高、向她挥了挥手。 小德子见窗已开,今日是难逃一罚了,脸色比打霜的茄子还蔫。幸好让小高子去请康公公,到时大总管来了,也不怕这位不守规矩的瑱王妃不听话。 “哦,对了,康公公本是要送本宫来的,结果半路上听闻圣上召他,便走了。想来应是急事吧。康公公恐一时半会儿闲不了了。” 此语一出,小德子立时露出惊悸之色。女子语笑嫣然,却一下说中他适才的所思所想。他不禁怀疑,此女莫不是桃仙下凡? 阮葶嫣当然不是神仙,只是体察入微罢了。 两个内侍“成双成对”,突然不见了一人,很难不让人起疑;再加上小德子一直把“康公公”挂在嘴边,显而易见,小高子是“告状”去了。 正因清楚康缇正在御前,她才能这般无所顾忌地“捣乱”。 她向乐工们大致一扫,只见一个年纪颇轻的男子拿着竹笛很有节奏地上下旋转着。再往地上一瞟,斑驳的光影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我们先听什么呢?”她假装迟疑了一下,然后决断道,“选笛子吧!” 吹奏笛子的共五人,大家都以为阮葶嫣会选最为年长的一位,不料她竟挑了最小的! 正在兴致勃勃玩笛影的男子脸色一愕,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恭敬地走上前来,回了声“是”,便对着曲谱开始吹奏。 乐音婉转,高则冲云肆恣,低则轻盈缥缈,仿佛百鸟朝凤,又如万江归洋。只是昂扬有余却气势不足,不过相信与其他乐器合奏的话,定能出现磅礴恢弘的效果。 一曲奏罢,阮葶嫣欢悦地叫道:“真好听!王爷,您的新曲子果然令妾望尘莫及啊!”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大有不妥,本意是真心赞叹新曲子,却好似暗讽旧曲不佳一般,毕竟“原作者”还在这呢! 思及此,她赶忙岔开话题,“王爷,接下来我们选哪种乐器呢?” 没有回复,因为段栖椋正半倚在软榻上,双眸微闭,略带倦意地捏着眉心。 阮葶嫣福至心灵,故作肃然之貌,道:“还是王爷思虑得周详啊。” 小德子一愣,王爷哪里“思虑”了? 阮葶嫣兀自坐到段栖椋身旁,以致对方想不注意到她也不行。 “王爷,您的意思是,曲谱只有一本,为方便乐工翻阅,可将其中不同乐器的声部分誊出来,如此亦能提高排演的效率。” 段栖椋的眼睫抖了一下,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