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摇摇头,“可能性很小,在自己的府上死了从一品大员……但是,死胖子肯定知道点什么。”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她将目光投向水池对面的东侧,挤得满满登登的宴会厅,连王府上下的小厮仆役也被全部圈在一起,其中不乏面色惨白的重臣,“阙蓝说,推他下水的是个男人,等他药力再散散,我再让他去对面一个一个的看,或能捉住那个人。” “嗯……”琼瑛似乎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若他认不出呢?” “那就真的上大殿,等陛下发落。”李千沛说得果决,反正这个什么破郡主她也不想当,大不了打发她去戍边罢了。“倒是欧阳氏……” 这一屋子没了主意的女眷。 “将军你知道吗?”琼瑛的语气有些疲倦,“我小时候外公带着我和明大哥在医官院学东西,回家很少,外公担心家里姨娘们欺负我,每次回家都要跟着我,他老人家一进门,我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紧张又唯诺,他姑且如此,全府上下更是绷得紧紧的。长此以往,我便不喜欢回家,一回家所有人见了我都不高兴。” 琼瑛眼睛里再次盛满泪水,接着说:“姨娘们不喜欢我回去,妹妹们也不希望我回去,后来明大哥送过我几回,他总是能和爹聊得很开心,姨娘和妹妹们都喜欢他,我才知道,其实不是我回去了他们不高兴……” 李千沛想说一句当然。 “而是我回不回去都不是很重要。”琼瑛低下头,一串眼泪落了出来,“他们怕外公,喜欢明大哥,仅此而已。” “不是这样的。” 女医官什么也听不进去,这一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十七八岁,爹说要我去参加宫里的女儿会,他根本不知道那时候是汛期,我答应了外公要多走些地方为百姓看病……可是爹说,不去参加女儿会就不准再姓欧阳了……我想继续姓欧阳啊,所以穿着上千贯衣裙顶着几斤重的首饰去了,哪里是什么女儿会,分明是互市。在氏族公子们眼里,我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只是太贵,他们兜里的银钱不够。 “然后那天,我就去找你啦。”琼瑛说着,笑了,“他们说普天之下只有你敢收我,是不是?” “是。”李千沛再次回答。 “姓不姓欧阳没什么要紧了,琼瑛也好王英也罢……呼……我还有得选。”前玉字军医官耸耸肩,“现在起,我没得选了。” 不……李千沛心里想反驳她,却知道,这太苍白无力了。 “哦,对了,流韬回来了,在外面。”琼瑛迅速擦掉了眼泪,“他最擅长侦查问讯,将军不如……”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掌抹了抹脸,“我要做欧阳琼瑛该做的事了。” 说完琼瑛快步走回到厅内站到阙蓝身前,抬起他的手腕为他诊了诊脉,邪燥猛药后劲绵长,又受了惊吓,得想办法给他散散药,再醒一醒神…… 卢小青看见她在替疑凶诊脉,踉踉跄跄站起来扑到她身前,指着鼻子骂她:“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爹被他杀了,你还要给他看病!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没娘教的东西!” 啪—— 琼瑛反手一巴掌打在泼妇似的姨娘脸上,下手重得厅里哭声都停了。 “轮不到你教训我。” “你,你你……”卢小青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头上的发髻歪斜珠翠坠落,脸上脂粉也与眼泪鼻涕混成一团,“你以为你是谁!你敢打我?” “爹死了,我便是欧阳氏家主。” 厅内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身材娇小的欧阳氏嫡长女,她说出的这句话,实在没有人敢质疑。 卢小青似乎失了心智,冷笑两声,说:“你爹死了,我看谁能保住你这个家主之位,哈……” “我能!” 王庆雍走得太急,还没进厅门就一把扯下了帽子,白色的小辫子一弹而出,随着他的碎步跳动,他走到外孙女身边,用拐杖在地上跺了跺,“我能,我们王氏能。”